秋的花好月圆下,握着她的手向她许诺,这些只是权宜之计,此生没有哪个女人能越过她去。
她信了。
胭红龙凤床帐底下,她眼角浮现喜悦的泪花,腮边春靥浅浅,她对他微笑,“我相信陛下。”
眼见她卸去凤钗和残妆,在床榻上月衣披发,露出在外人面前从未展露过的柔弱娇怜,慕容深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对妻子的怜惜之情更深,他将她的青丝别至颈后,梦里的他用粗糙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泪珠,也带过发尾的细绒,
那动作尽管熟稔了千百次,可每次还是会带着少年时般的春心动。
而后,烛火摇曳下,他便吻了她,两个宫女习以为常地放下罗帐,便退了出去。
只有与皇后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才不会是在应付。
可后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都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成了彼此怨怼的诅咒。
皇后觉得,他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诺。
后来未央宫的大门从此对他紧闭,皇后放弃了掌管六宫的权利,开始深居简出。
当梦里的他收到皇后放在紫檀木匣中的凤印,慕容深气得将其砸在了地上。
她怎么敢这么对他!
她说不爱了,就不爱了么!
他们生生世世的旧约,她竟也要亲手背弃了么?!
直到皇后遣宫人将那方沉甸甸的凤印奉还时,慕容深才真正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皇后并非一时负气,她真的要与他意断恩绝,斩断所有与他相关的牵绊。
寂静的长夜里,梦里的他于龙案前,眼下凝成了一滴无人拭去的冷泪。
梦里皇后那张思断义绝的脸,渐渐变作成了阮姐姐娇艳似花的脸庞。
冰凉的泪水打落在了他的脸上。
慕容深因着睫羽间糊成一片的湿润,缓缓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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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王府王爷居住的澄心堂却是一派宁静。
年前的几日,像慕容深这等皇亲贵胄,便早早地休沐了。
然而秦王回来后的这几天,却每日昏昏欲睡的,一直睡到正午才醒,而慕容深每次还不让他们进屋叫醒侍候,这令几个丫鬟很是为难。
冯公公早早地便派她们过来,给殿下试试几日后进宫守岁,与陛下吃年夜饭时穿的新衣。
此时门外几个捧着大漆盘的丫鬟互相对视,为难了起来。
而屋内躺在沉香木雕灵芝云纹架子床上的男人,冷汗浸透的中衣紧贴脊背,玉色锦被缠在腰腹间,倒像是被死死缚住似的。
慕容深指节深深掐进掌心,烙出月牙形的血痕,可是却怎么也无法从梦中挣脱开来。
梦境如深渊般将他吞噬。
慕容深在床榻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他怎么也醒不来,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攥紧他的心脏。
梦境如走马灯般轮转。
他梦见自己身着十二章纹冕服,踏着满地碎玉般的日光走向金銮殿,阶下群臣伏拜如林。
而他的皇后却不爱他。
而他的皇后却不爱他。
很奇怪,他明明像个过客般目睹梦境中的这一切,没有任何波澜,他置身事外,可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时,慕容深却觉得心脏刺痛了一下,疼得他快喘不来气。
他被吸入了梦境中。
很奇怪,皇后怎么可能会不爱一国之君的陛下?历代哪朝的皇后哪个不是贤良淑德?她们将女德作为典范,以身作则,告诫王朝所有的女人,让她们以夫为纲,相夫教子。
梦里的他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不明白,甚至感到恼羞成怒。
为人妻者,需敬夫如天,爱夫如命,视夫才若神授,何况他是天子。
一开始,梦中的皇后亦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满眼全是他,拥有母仪之德。
鎏金兽首香炉中飘出她惯用的梅蕊香,镜中皇后乌发上的凤凰步摇轻轻颤动。
明明昨夜刚与她欢好过,她被他折腾得腰腿无力,可她翌日清晨还是腮边娇红地起身,接过宫女漆盘上的玉带,而后低眉顺眼地帮他给戴上。
因与她温存过,梦里的他看她哪哪都觉得可爱,尤其是乌发下那红得能滴血的耳根,他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不正经的话,引得她脸蛋愈发通红,跟个鹌鹑一样恨不得将头含进胸里。
“陛下,宫女都在旁边呢……”
皇后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胸膛,声音微糯,温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