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既没承认,又似乎没否认。
许青白看在眼里,没有再多说什么,又继续讲起了当年青蜉观的往事:
“当年,敌人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地涌上来,根本杀不完!前头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最后终于轮到了我们这一伍!他们三个老兵油子,特意把我这个新兵蛋子安排在身后,这样一来,等他们都死绝了,才能轮到我…”
“然后,冯万年和蒋大富都死了,又轮到我跟龚顺顶上!我俩都杀红了眼,等我砍倒一片敌人,跑回去从血泊中扶起龚顺时,他嘴里汩汩往外冒着血,咕噜着血沫子,却还在劝我留着命回去…”
“对了,这个龚顺,正是龚平的兄长!”
“另外,龚平的那条手臂,也是因为救我才没的!对方可是元婴境修士啊,当时龚平进帐,二话不说,抽出刀就敢上!你说他是不是虎?”
唐嗣业一直在听,没吭声。
许青白回到刚才的话题,这才说道:
“龚平的兄长护着我战死了,他也因我舍了一条手臂…你说,对这么一个兄弟,我不护着他,谁护着他?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什么的,如果他想要又自已挣不了,我便帮他挣,然后拿来给他”
“他确实是因我而得势,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我也想问问,如果算上我的那一份,一个光耀校尉很过分吗?总还不至于吧!”
唐嗣业抱拳,此时诚恳说道:
“其他人我不敢保证,但从今往后,我唐嗣业不会再有此想,也不愿再作此想!”
许青白点点头,颔首算是谢过。
大帐内,鼾声突兀如雷,将两个人的对话打断。
许青白走过去,对着龚平的椅子猛踢一脚,后者从睡梦中惊醒,弹射而起,大叫道:“怎么了?”
许青白没好气地说道:“回屋睡去,别着凉了…”
龚平舔舔嘴,说道:“那怎么行!你忘了咱们上次吃过的亏了?咱们如今深入敌境,万不可掉以轻心!”
许青白点头:“辛苦你了!”
龚平拍拍自已的胸脯,回道:“在其位谋其事,职责所在,一点都不辛苦…”
许青白不置可否。
旁边的唐嗣业看了眼龚平下巴残留的哈喇子,觉得眼前这一幕既新奇又多少有点滑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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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龚平不去搭理,许青白与唐嗣业两人继续埋首,回到正事,开始分析起当前的战场局势。
唐嗣业问道:“明天这一仗,究竟怎么个打法?是智取还是硬磕?”
许青白视线从那幅行军地图上收回来,反问道:“你是什么个意见?”
唐嗣业想了想,回道:“如今敌众不下三万,如果我们定下的既定目标不变,必须考虑伤亡,留存有生力量!”
许青白轻轻摇头。
唐嗣业诧异看来。
许青白浅浅笑道:“三万众么,乌合之众而已!”
唐嗣业皱眉想了想,随即会心一笑,又问道:“此番北上,是将军临时起意,见缝插针、见子打子的随心之举?还是说辛苦做局、步步为营,早已等待今日之时机?”
许青白扬眉打趣道:“你这个副将当得一点都不糊涂嘛!我以后是不是还得提防着你点,免得跟某些人一样,最后落一个被副职架空,大权旁落的下场!”
唐嗣业白眼道:“少来这套,我知道你的心不在这里,打完了这一仗,指不定又要跑哪儿去逍遥快活了…”
许青白的玩笑话被唐嗣业三两语给挡了回来,被拆穿过后,叫道:“瞧瞧,唐副将如此精明,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看来我这主将之位,多半危矣…”
唐嗣业瞪大了眼睛,就盯着许青白,你说是不说?
许青白做出一副恍悟的样子,这才说道:
“看来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其实,当日在大将军府上之时,大将军与我就对此曾有过一番预演。崔嵬军此番早早地匿于王莽山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纵然是这几个少之又少的人,也只当是那蚯蚓降龙的局,以卒逼車,在战场上牵制敌人…”
唐嗣业眼中有光一闪而过,眼神陡然明亮清澈。
许青白笑着问道:“兵圣之所以为兵圣,寻常人自然是难窥其真实想法意图的,唐副将,你觉得这一手用得怎样?”
唐嗣业轻轻点头,像是一个初始闻道的人,一脸惊羡的同时,津津有味地说道:“化身过河卒,舍車奔帅,卒定棋盘,妙招!”
许青白大大方方地笑了笑,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