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关校尉这时还在城头上勉励那些男兵:“我们居庸关可是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正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凭她来多少人,也撼不动咱们新加固的关城!”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两枚火雷从空中落了下来。
城头上的众人登时被这两声巨响炸得满耳嗡鸣,在黑烟中视野受限,虽然身体并未受伤,但他们经此一吓皆不敢轻敌,都慌忙丢了弓箭蹲到墙边躲避后续袭击。
这时素罗刹已带人从山坡上冲了下来,她们趁乱翻越军都陉中间那段已经倒塌的防御墙,分作两只队伍向东西两侧杀去。
当素罗刹带人赶到居庸关内时,这边的浓烟才开始消散,但守关校尉已来不及收拢众人组织抵抗,就被身后冲上来的幽燕军杀得四散奔逃。
就在素罗刹等人厮杀的同时,还有一小队人冲到关城下方,“轰隆隆”打开了关城大门,一直在城外等消息的幽燕军主力立刻开了进来,在军都陉内冲破数道防线,一路杀到西侧出口。
直至傍晚时分,四十里军都陉全部守军被清剿殆尽,素罗刹骑着马从西侧出口又往东检查了一遍,一直回到东边居庸关的关城下方。
素罗刹走出关城,抬头看向城头上“居庸关”三个字,又看到下方挂着河东道总督亲笔题写的“天下第一雄关”匾额。
她在结识花豹子加入山寨前,本是燕山猎户出身,从前年少打猎时也来过居庸关附近一带,那时就总听人说这里是什么“天下第一雄关”,她曾说“雄关二字听上去就很不堪一击”,却被几个男猎户嘲笑了一回,说她年纪轻轻说出话来不知天高地厚。
素罗刹看着那匾额想起这件往事,觑起眼睛将弓拉满,一箭射在那块石匾正中间,那上面的字登时四分五裂,在落日余晖中掉落下来,摔成了一地碎渣。
她收起弓箭,踩着那些碎渣走进了居庸关内。
长靴硬底踩在碎石上,发出一阵“沙沙”声,厉媗拎着滴血的狼牙槊,从才杀穿的蒲阴陉出口处回到了先时攻破的倒马关。
这关城因年久失修,在她们杀进来时被众人的兵器敲掉了墙角,她正在这里查看关城是否有倒塌的危险。
厉媗在关城前后转了一圈,这倒马关虽然年头久了,但整体还算稳固,掉落的墙角倒是不影响城墙结构,才看完时,她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鹰叫。
她这次走蒲阴陉也带了两只海东青,此刻都在倒马关旁边树上歇着呢,头顶这只显然是北边来的,她掏出鹰哨唤了两声,那鹰在她头顶盘旋了片刻,才轻巧地落下来。
她见那鹰的脚上果然绑着一只小信筒,取下来打开一看,是妊婋的来信。
信中说她们杀穿了飞狐陉,素罗刹的队伍也已夺下居庸关,明日素罗刹将带人直取管辖军都陉居庸关和飞狐陉白壁关的蔚州城池,东方婙也分走五千人同去助阵,妊婋传这信来,约厉媗同往西边管辖蒲阴陉倒马关的代州杀去。
第92章 不虞之隙
厉媗此刻所在的蒲阴陉西边出口是灵丘县,从这里去往代州城,快马大约两个时辰。
妊婋从北边飞狐陉出口处赶到代州要比她远,怎么也得三四个时辰。
今日她们杀穿太行北三陉,最短的军都陉都有四十里,妊婋所在的飞狐陉算上从飞狐口到白壁关的一段路总有近百里地,众人这一日厮杀下来难免疲累,连夜奔袭恐怕体力不支,因此妊婋在信中说请她们都先在原地休整一夜,明早再去代州,妊婋也会同飞狐陉那边众人就地休整一夜,等明早安排完留守的人就往代州赶来,大约午后抵达。
厉媗看完这信低头想了想,代州目前情况不明朗,这一夜过去可能已有从太行北三陉逃走的人报了信过去,妊婋也在信中请她明日到代州城外先驻军观察,若无破城把握,就等午后妊婋等人到了再一同计议破城的事,想到这里她又回身从马背搭子里掏出了一卷地形图,琢磨起明日前往代州的路线和破城计策。
就在厉媗专心致志查看地形图的时候,四周渐渐暗淡下来,暮色在大地上方悄然铺开。
太行北三陉中的众人在各处关城险要处扎好了营帐,排完守夜顺序后早早歇下,山谷内外在黑夜中酣然同眠。
与安然幽静的太行北三陉不同,这一晚管辖北三陉的蔚州和代州府衙彻夜未眠。
幽燕军越过太行山打来河东道的消息,在这日天擦黑时就被北三陉中逃走的守兵传到了两边府衙中。
蔚州和代州的府衙上下惊闻此信皆慌作一团,河东道大军才走,东边就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两府刺史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从前些天的朝中邸报来看,幽燕军的重兵分明都部署在鲁东道,作势要往京畿道和淮南道进军,这才过去几天时间,怎么就突然从东边杀来了。
蔚州刺史连夜派了人,前往军都陉和飞狐陉打探消息,两支斥候共十个人,天黑出发一直到第二日天亮都没回来,蔚州刺史和僚属们焦灼地在府衙里等了整整一夜,直到日头升起时,他们感觉到真正大事不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