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前时,热馄饨散发出热气,苏云玉吹着凉刚吃了一口,听?见隔壁桌传来窃窃私语声:
“前段时间天?下?第?一宗的道侣大典你?听?说了吗?”
“我们又不是修仙的,哪里听?说过,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闻喜事?要变丧事?了,那个传闻很厉害的人好像快不行了!”
苏云玉一下?子被馄饨烫了个哆嗦,那热劲的汤汁滚过喉咙一路往五内去,直烫得他有些打颤,浑身就和浸泡在水里一样,听?不清楚身边的声音。
什么意思,萧疏影真的要不行了?
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放下?汤勺时,与碗发出咣当?一声,心里顿时重?重?一震,霍然起身环顾了下?人?间。
周遭有人?因他这怪异举止而?投以注目,苏云玉不在乎,只觉得天?地正在褪色,变成了黑白,每个人?的面孔都融化了,好陌生的世界,熟悉的都在遁走,只有他一个人?游魂般的存在。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他垂眸缓缓走上街道,起初没有方向,只是脚步不觉加快,随即他看了眼前方,突然跑起来——
寒风刮过面颊,苏云玉无比清醒,他要去找萧疏影。
像有烧红的剪刀在心底不断翻搅,一切都在身后?落下?去,天?穹在头顶震荡,大地在脚下?坍塌,苏云玉又终于想明白了,他放不下?萧疏影。
做不到看着他死,接受不了从他身边离开,他们曾经结为道侣要白头永偕,苏云玉想这没什么不好的。
他还记得萧疏影那座府邸的位置,急到连修为都忘了用,就这么像凡人?似的傻傻跑了好一阵子,直到气喘吁吁,才来到当?初离开的地方。
以灵气轻松穿过屏障后?,苏云玉找到竹林边上那座主屋,正要推开门又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几天?的功夫恍如?隔世,他甚至没法坦然去见萧疏影。
苏云玉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这才坚定推开那扇门,里头陈设依然如?故,结道侣时贴下?的窗纸和?悬挂的红结还在,不知为什么,他鼻头一酸,心里堵得厉害。
主厅并没有人?,于是又往里面走了几步,直到书房里,掀开珠帘后?,一道身影正背对着看向墙上悬挂的东西,一身黑衣不改当?初,如?今却有种生机衰败的惨淡。
不知不觉,苏云玉放轻了脚步,一点点靠近,在他若有察觉时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背上,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一点,可说出口的话语却带着颤抖:
“你?怎么样?了,我……”他磕磕绊绊起来:
“我有点想看看你?……”
说罢抱着萧疏影的手不觉蜷缩了下?,有些陌生于自己这番依恋的姿态,可他却并不后?悔这样?做。
话落后?一片寂静,萧疏影也?没有动作,苏云玉惴惴不安起来,担心是不是生分了,犹豫着想要收回手:
“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样?,那我……”
话音未落,手刚要松开,萧疏影一言不发,转身将他猛地拽入怀中,猝不及防的碰撞让苏云玉额头撞上他下?颌,有些吃痛,但他却小心翼翼体会着,任由那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腰肢。
萧疏影眸光有些潮湿,语气涩然:
“师尊为何还要回来?”
“我……”苏云玉结巴了一下?。
为什么回来,当?萧疏影说他时日无多时,自己就像梦中踏空了悬崖,当?元旦这天?万家灯火烟花炮竹时,这无边河流里像只有自己这一条鱼溺了水。
风静静流淌着,苏云玉怔怔看着他玄黑的衣衫,想起那些愉快、不愉快的过往,又或者是即将逝去的存在,眼眶一红,不自觉哽咽:
“我不想你?死……”
耳边幽幽叹了口气,脸颊上滚落的泪水被萧疏影一一吻去,而?苏云玉睁着朦胧的泪眼看向他,直到眼睫被轻轻吻住,他听?见萧疏影说:
“师尊,我不会死。”
一瞬间,苏云玉一片空白,先是惊喜,心脏恢复了跳动,随即又感觉被愚弄,自己这几天?的失魂落魄都成了可笑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