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节度使郭峘,为人宽厚雅量,对待朝廷忠贞不渝,但他不善表演,用浑厚的语调给大家唱了一首《回波词》。语及大唐目前的形势,颇有驱除贼虏,还复盛世的意趣和志气,音调悠扬婉转之处,催人泪下,众臣纷纷站起来向陛下高呼“万岁”三次,李泽亲自下场,端酒杯向他致意。
中郎将高建宁,擅舞,献“胡旋舞”一支,矫健敏捷,左转右转不知疲,众人目不斜视,全神贯注。李泽也深以为美,遂命内侍田令懿去招来在殿外待命的梨园舞女,拣选一人与他做双人“胡旋舞”,他们一刚一柔,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跳的十分默契,众臣子大饱眼福,李泽就把此女赐给他做私人歌舞妓。
高建宁出身较低,为人清廉简朴,英武豪迈,而且很爱妻,他摸了摸脑袋,不大好意思地对李泽说:“臣谢陛下美意,家妻怕是不答应。”
“我们家她主内,我主外,这个事情属于内事,我得回去问问她的意见,不好擅自做决定。”
众臣哄堂大笑,尤属薛云京的笑声最大,他还站出来为高建宁解围,告诉大家他“惧内”。
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高建宁有些脸红,李泽亦笑,“爱卿从不胡作非为,原来是家中养了个妒妇。朕怜爱卿日子过得憋屈,改日把那妇人召来,朕亲自与她说,”
“她岂有不依之理。”
那舞女倒也大胆,她心悦高建宁,当即顺着陛下的意思跟他开玩笑:“只要高将军肯收下奴婢,奴婢去给姐姐做洗脚婢都愿意。”
高建宁被她撩拨得面红耳赤,坚决说:“不可,不可。”
在哄笑声中,礼部侍郎裴眷站出来说:“今日正旦,阖家团圆,陛下强自介入臣子的家事,等于给臣子制造家庭纠纷,有违君臣之道。”
“臣请陛下慎重。”
有他出现的地方总是如此令人心安,又如此令人觉得无趣,高建宁回到自己的座位,众臣重整衣冠,拾掇整齐,李泽在御座上微微向前欠身,恭肃道:“爱卿此言有理,是朕考虑不周。”
裴眷又道:“今秋庄稼不收,盗匪流寇猖獗,百姓流离失所,臣深怜民间疾苦,以为此间不应在宫廷内做华丽歌舞。”
“请陛下追忆尧舜,效法文武,约束宫里的靡靡之音,罢梨园子弟。”
李泽笑说:“朕正有此意,爱卿此言恰好成全了朕的好意,给朕一个展现仁义的机会。”
“就依爱卿所言,自今日起裁撤梨园,遣散乐工歌伎,留下来的人员并入太常寺。”
裴眷告谢,至此,守岁宴肆无忌惮的气氛被败坏一大半,众人规言矩步,不敢随意。
中书侍郎兼同平章事袁泰,抓住机会让他的儿子袁遗出列献舞,袁遗十六岁,担任祠部员外郎,性内敛,木讷刚毅,与父亲的投机钻营和巧言令色截然不同。
今天的国宴,大家都依照各自最高官位,分别穿青、绿、绯、紫衣,五品以下都坐在殿外,根本没资格进来殿内用餐,他区区六品,老爹却要让他官服外面套着绣罗宽袍,戴胡帽,代替他到殿上舞《柘枝》。
袁遗劝诫袁泰:“父亲出身寒门,十年寒窗考中进士,得明皇赏识把你推荐给太原王氏,承蒙祖父不弃,将女儿嫁给你为妻,先皇灵武归来,更是拿你当做遗老尊重,今天的陛下清算前朝旧臣,独独放过了你。”
“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们都把你看做机敏温良的人,以为你会持续地用忠诚来回报好意。”
“但是父亲并不是这样的人,父亲把这些视为忍辱负重,把得来的一切当做命运理所当然的赐予,之所以没有忘乎所以,概因爬的不够高而已,所以让你看起来比同辈人多了几分稳重和谨慎。”
“父亲如今做了宰相,就变得不知天高地厚,对于身世的自卑带来的补偿心理,让你显得比前人更加飞扬跋扈,骄傲奢侈,不忠不义。”
“袁家满门的祸患,将因你而起。”
袁泰不以为意,依然我行我素。
袁遗舞毕,除了门下侍郎兼同平章事王缙鼓掌以贺,其他人莫不敢言。
李泽似笑非笑,两手轻轻击出掌声,漠然夸赞:“爱卿舞的很好看,舞出了大唐的风采,朕以为六品官服已经配不上你了,舞柘枝还是要穿绯衣才好看。”
“既如此,朕拜你为朝散大夫。”
袁遗拒受,他跪下直截了当地说:“父亲说臣跳舞好看,来到这里陛下一定会欢喜,臣以为不妥,但是父命难为,臣抗拒无能,请陛下原谅。”
“而且无功不受禄,取悦天子是臣的本分,并不能算作功劳,臣不胜惶恐,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种当场出卖老子的言行让袁泰差点在宴席上晕厥过去,他老脸差点挂不住,忙不迭站出来向李泽请罪。
“小儿胡说八道,陛下不要往心里去。”
李泽笑视袁泰,谆谆教诲:“都十六岁了,身兼数职,六品朝廷命官在袁家竟然算小儿吗?”
“袁大人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