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顿了顿,在心里反复斟酌了下,才接着说:“此次我见到了裴氏两人。一人叫裴子孚。另一个就是你说的高手,名曰裴珣,字茂之,都是河东裴氏的嫡支。他们此行所为何事,尚不可知。”
黑衣人听了谷三娘的解说,完全没问你从何得知,你如何知晓之类的问题。只顺着她的话思索了下,才开口道:“听闻前阵子益州刺史上疏弹劾李林甫,折子刚递到京城,他本人就在下衙时遇上暴徒,死于非命。圣人为此大怒,严令彻查,最后只揪出些流民。这个刺史貌似就姓裴啊……”
谷三娘看着他坐没坐相的样子,不无嘲讽地道:“看不出,你消息还挺灵通!”
“那当然!”黑衣人嘴角一勾,嘚瑟起来,“怎么说,在下也是府君的心腹呀!”
谷三娘哼了一声,没接茬。
黑衣人也不在意,他拿着刀柄捅了捅谷三娘的小臂,道:“唉,你觉得那裴刺史的死是不是跟这吉显有关?”
“你是说裴家这次是为吉显而来?”谷三娘细想了想,缓缓点头道:“这逆我者亡的作风倒像是李贼旳行事。不过……”
“不过什么?”黑衣人又凑近了些,还煞有介事的压低了声音。
谷三娘斜了眼近在咫尺的脸,看他笑模笑样的没个正行,正恨不得一把毒粉拍他脸上。黑衣人却自己退开了些,掸掸衣袖站起来,自圆自画的道:“不过,时辰已晚,我该去巡值了。”
谷三娘看着他,实在很无语,只能把话题拽回来,道:“我猜,裴子孚这些时日还会过来。我会旁敲侧击的套套话。那孩子涉世不深,性子也有点急,要真如咱们猜测的这般,我怕他形色外露,被人盯上!”
黑衣人呵呵了两声,“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就你那名声,啧啧……”
谷三娘瞬间黑了脸,眼睛一瞪,“你怎的还不走!”
黑衣人也很光棍,抓起佩刀就要遁窗而去。
临到窗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身对谷三娘道:“吉显住在安平坊,他就是鸿德楼的新东家。”
说完,就闪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窗棱“啪嗒”合上的瞬间,谷三娘轻声喊了句:“高晋,谢谢你!”
关外本就寒凉,此地又是边陲,早晚温差极大。谷三娘就着微弱的烛火呆坐了半晌,身上冷得打了个颤,她才回过神来,听着屋外狂风呼啸,想想阿耶阿娘故去已五年,自己隐姓埋名来到此地也余三载,为了阿耶的遗命,她们不得不躲了又躲,藏了又藏,也许这么浑浑噩噩间一辈子就这样一晃而过了,难怪曾有人道‘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啊……
她叹了口气,托起烛台缓步进了后院。在院中又站了会儿,才走到西厢房的门口,抬手扣了扣门:“谷叔,你歇下了吗?”
屋中没点灯,也没有任何声响。
谷三娘无奈的又轻敲了几下,“谷叔,刚刚高晋的话您肯定也听到了。您是如何打算的,咱们合计合计吧。”
屋内还是没有回应。
谷三娘皱起眉推了推门,门是从里面上了锁的,她侧耳仔细听了下,屋内静悄悄,连呼吸声也无。
谷三娘一惊!什么也顾不上的一脚踹开房门,门内很黑,但借着月光不难看出,床上的被褥齐整,并没人睡过。
她不死心的奔到床前,不大的屋子在烛灯的光亮里一目了然。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谷三娘的心骤然凉了半截。不用细想也知道谷叔去了何处!她气得把烛台一下掼到地上,火光瞬间熄灭。谷三娘的身影也在三两个起落间就融入在一片漆黑里。
远处二更的梆子声传来,夜更深了。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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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远县属陇右道伊吾郡治下,北接突厥,南临吐谷浑,已出玉门关,远离关内,毗邻天山。
关外的风本就硬冷,风势强劲时,迎风而上便如刀子割面,风里卷裹着的砂砾猛拍在身上更叫人疼进骨缝里。
然而谷三娘此时已顾不上这些,她踩着高梁矮脊快速往前飞进。
今夜风沙很大,沙尘漫天遮蔽了星光月影,这正帮了谷三娘掩了身形,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但这说的只是普通人,当她出了西坊市,欲攀上安平坊的坊墙时,一队巡视的衙差正提着灯笼拐到了这条街上。
谷三娘眼睛很尖,发现有人就急闪进了阴影处。
迎面而来的巡差两人一排,都提着风灯,慢悠悠的走着。灯笼的光照有限,在经过谷三娘藏身之处时,她特意屏了呼吸,路过的差役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还在互相抱怨着鬼天气。
眼看着一队人就这么从面前过去了,谷三娘还未松口气,坠在队尾的一人突然停住了脚,与他并行的人即刻发现了,唤道:“大哥!可是有什么不妥?”走在前面的人听闻,也都机警地驻足望了过来。
队尾之人正是高晋。
他貌似不经意的又瞄了眼坊墙阴影处,眼角止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