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红了眼,匕首毫无章法的乱挥,腥臭酸液四处喷溅,血黄的脑浆肉骨落在我的发上肩上,腐液令我几度又欲作呕,但神思却不能容许有片刻溃散。
不出多久,手臂挥斩得又酸又麻,已无暇顾及宋十八和任清清的状况。
一只血猴猛的蹿来,在我胳膊上活生生的撕咬下一块皮肉,我仰头惨叫,痛得眼泪直掉,暴怒之下,一手抓住它的尾巴,将它狠摔在墙上,孰料力气从未有过得大,将它摔的脑浆迸裂,腐烂的臭汁溅了我一身。
“初九!”
我斩掉两只血猴的脑袋,大喊:“不用管我!你们快跑!它们不会追去的!”
“初九!”宋十八的声音微微靠近。
“不要管她了!!”
“初九你撑着!”
这时一只血猴跳到同伴头上,借力蹿到我面前,我将它的脑袋劈掉,孰料它身后紧跟着另外一只,尖锐的爪子顿时探入我的腰际,嘶的一声,布料和我的肚皮同时破开。
我再难忍住,放声大哭,翻转匕首冲它挥去:“滚开!我杀了你们!滚!都滚开!”
“初九!!”
眼泪如雨狂涌,我痛的不行。
宋十八想要挤进来,吃力道:“你等我!”
我快要握不住匕首了,手臂剧烈的颤抖,我强撑着将三只血猴的脑袋割下,瘫坐在了血肉模糊的血猴尸堆上。
腰上的剧痛如浪席卷,我痛苦的低下头,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内脏蜿蜒流出,伴随着鲜绿的蕴罡参将衣裙染的斑斓浓郁。
那么多次的死亡擦边,这次终于没那么好运了。
我难过的大声痛哭,杨修夷,师父,再见了。
第147章 太乙(一)
我不知道我死了没有,通常这样意识未散的情况下,我都会出现点梦境。比如我的身世记忆,又比如一些乱七八糟的幻想,这种幻想多半传自于师父,他梦到师公师尊伺候他,我则梦到杨修夷给我足底按摩,或问我想吃点什么,然后给我稀奇古怪的变出来。
可这次我梦到的却是宋十八。
夜幕四垂,无星无月,天地万籁无音,有两个飞贼将一个襁褓婴儿从深宅大户中偷出,鬼鬼祟祟的跑走。
我在梦里一路追踪,追到一家布了阵法的荒舍。外面爬满枯藤,恍若无人居住,踏阵之后却满是婴孩哭声,两个飞贼气喘吁吁的将婴孩抱上去:“帮主,只能这个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风帽大裘,衣衫厚重的男子在一豆灯火中转身,晶亮的眼眸微扫过婴儿,粗哑难听的声音淡淡道:“可以。”
两个飞贼宽慰一笑。
男子接过嚎啕大哭的婴儿,漂亮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婴儿的白嫩小脸,沉吟:“这个取什么名字好。”
一个飞贼道:“取了那么多都累了,这是第十八个,干脆就叫十八好了。”
男子点头:“也好,就叫宋十八吧。”
他抱着婴儿在木窗前驻足,仰首望着满空夜幕,喃喃道:“十八年,一定很快的。”
“嗯。”
他双目变得悲凉,叹道:“吾辈流飘万里,长吟远墓,凄以悲歌。哀鸣故土残垣,悲惜族人苦难,西去长路逾难崎岖,吾徒怀愤慨而无济,徒抱期守于薄躯,自当以善念为归。然载罹严寒之痛非我所忍,归穷委命之耻非我所想,此怨毒之心难以平化,却也不愿与世人为祸。自此而后,吾辈当闭以俗尘,苦乐自痛于一隅,作乱之罪亦为此一次,恳望先祖饶恕。”顿了顿,他回头看着那两个飞贼,“陷活岭一带交由你们,自今日起,我将避世于沧孔山。”
“是!”
他的语声沉痛落寞,我微皱眉头,揣测他身份之时,他却忽的回过头,幽亮眼眸朝我望来,厉声道:“尔乃罪族之女,见到我为何不行以彭盼之礼!”
我愣了愣。
他一抬手,我的身体转瞬被他掐住脖子,他嘶哑一笑:“上古之巫共大荒十罗,万世桑田后,如今只剩我乐氏一族,却也惨遭不幸,恐有亡族之难。你虽为罪族后人,但与我一脉同宗,若与我繁衍子孙,重振我乐氏大族,我可宽恕你族罪孽!”
这本是一个严肃的梦,但我的梦经常到最后都会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节扭曲,这次也没例外。
我抓着他的手,艰难道:“可是我不能生育。”
他认真的想了想,将宋十八递到我怀中:“把她吃了再生出来。”
“我不吃婴儿!”
“那你想吃什么?”
“火云糕。”
他又认真的想了想,将婴儿襁褓揭开:“那让她拉点给你。”
……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吃火云糕了。
从梦中醒来,最先见到的是一帘碧天,身旁满是青草香气,还有果味芬芳,依稀能听到不远处有溪流淙淙。
我抬起手,手指纤长,肌肤莹白,好一双玉嫩纤手……
当然,不是为了自恋,而是想看看自己是人是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