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李琼玉愣住了。
她离开皇宫以后,确实也没怎么再打听过宫内的消息,也当真不知道,当年和她母妃势同水火的那位王贤妃,已经不在了。
她问:“何时的事?”
“去年。”李含璋淡然开口,又看向屋外,“算是厚葬,追封了‘贞敬’二字。”
李琼玉还想问问王贤妃是怎么去世的,但她略微思考,担心会不会问得冒犯。
李含璋垂眼坐着:“母妃去后,父皇担心我忧思过重,将我过继到姜皇后名下。”
李琼玉更加诧异。
成年皇子,又不需要人教养,何必多此一举过继?
她离开皇宫许久,但并不笨。
她一下就明白过来——就像父皇忌惮她和赵贵妃身后的赵家一样,他也同样没对李含璋和王贤妃身后的王家掉以轻心。
李琼玉思考片刻开口:“他大概是觉得在帮你。”
李含璋抬起眼,对上她的眼睛,李琼玉接着说,“他日你若继位,不必受外戚王家掣肘。”
她还奇怪,这次李含璋来伏波城,怎么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人,不见王家的那些好手,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含璋笑了笑:“这个道理,我病了半月才想通,七妹一下就想透了。”
“你不是想不通。”李琼玉没别开视线,“你是不想接受。”
李含璋:“……”
他习惯了见人说话留三分余地,一时间难以习惯李琼玉直来直往的脾气。
他忍不住问,“你小时候说话也是这样吗?”
“还是去了神华派之后,仙山自由,剑芒锋锐,才这样无拘无束又一针见血?”
李琼玉偏了下脑袋:“记不清了。”
李含璋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羡慕,他轻轻叹了口气:“七妹,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出生时,父皇都请国师给我们批了命。”
“你的命格显贵,连国师都变了脸色。”
李琼玉露出回忆的神色:“我记得……命都不错。”
李含璋轻笑一声:“天潢贵胄,若还要说自己命不好,凡间万民还怎么活。”
“只是好与好之间,也有差距。”
“当年国师曾交代母妃,我命中忌水,父皇还特地赐了一只黄玉麒麟给我辟邪。”
“母妃当年不信这些的,直到我那年落水,那只黄玉麒麟也遗落在池底,她疯了一般求神问佛……”
他低头叹气,“我成年之后,父皇赐我一块封地,因这城靠着长波河,还叫‘连波城’,母亲还大闹一场。”
“最后也没能拗过父皇,她只能请旨,将城名改称‘伏波’。”
李琼玉若有所思。
“可谁能想,伏波城常年水患,我上请建造堤坝以修水利,结果拨下的银两还没到伏波城内,就在长波河上失去了踪迹。”李含璋抬眼,“押送官银的兵士就被挂在青龙寨前,而伏波城城主也失去踪迹。”
“城主尚未寻到踪迹,此地仙使曾是王家为我寻来打理封地的可靠之人,如今……态度也叫人捉摸不透。”
“我执意要上船,多少也是不信命,我不信这一条长河,我当真渡不过。”
李琼玉问他:“如今信了吗?”
李含璋安静片刻,又开口:“不信。”
李琼玉笑了一声。
“我没有可用之人。”李含璋终于说到正题,“我想借你队中人手一用。”
“水利之事,我势在必行。”
李琼玉想了想:“是好事,我没意见。”
“但他们不是我管的。”
李含璋微微松口气:“只要你应允,剩下的,我自会说服他们。”
“只是你要稍作停留几日。”
“好。”李琼玉简短答应下来。
李含璋盯着她手上的春山镯:“……赵旬邑我还是会留给你。”
“都行。”李琼玉颔首,“就说这些?”
李含璋端起茶杯,茶叶悬浮,茶水轻颤,他轻声说:“还有一件事。”
“李琼玉,你回来,会争皇位吗?”
李琼玉诧异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