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抵住冰冷的亭柱才稳住身体。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被嫉妒吞噬的许知州,心底最后一点因为“耿星语朋友”身份而产生的容忍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警惕。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学姐?”许知州见她后退,又急切地上前一步,眼神里混合着孤注一掷的乞求、不甘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语气也变得诡异而粘稠,
“我会对你很好的,比她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绝对不会像她那样欺骗你、伤害你!把她忘了,我们在一起……”
“够了!”黎予厉声打断她,声音清晰、冰冷,像一块砸在地上的冰。她站直身体,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射向许知州,“许知州,我不喜欢你。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绝无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情绪,继续说道:
“还有,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演的每一场戏,我都不会相信。这些荒谬的话,我就当从未听过。”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补充道,“就算将来某天,我需要一个真相,我也会亲自站在耿星语面前,听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在这里,听你这些漏洞百出、别有用心的‘证据’!”
说完,黎予不再给她任何回应和纠缠的机会,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一般冲出了这个被阴暗和扭曲情感笼罩的小亭子。
她跑得极快,寒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和耳朵,却让她混乱灼热的头脑获得了片刻的冰冷和清醒。
身后,那片被阴影吞噬的亭子下,许知州僵立在原地,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阴沉和怨毒。
她死死地盯着黎予决绝消失的背影,紧篡的拳头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那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在远处明明灭灭的节日灯火映照下,扭曲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黎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家里,防盗门在身后“砰”地撞上,发出巨大的回响。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冷汗浸湿了内里的衣衫,此刻被楼道里灌进的穿堂风一吹,冻得她牙关都在打颤。
“有鬼追你吗?跑成这样,门都不会好好关了?” 妈妈从卫生间里出来,眉头紧锁,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悦和一丝被打扰的烦躁,“愣着干什么?去把你书桌收拾干净,乱七八糟堆得像垃圾堆,你姐待会儿要赶报告,要用桌子。”
黎予猛地一颤,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惊醒。她低下头,避开母亲审视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凉的地砖缝,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知道了。”
她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几乎是挪进了自己的房间。书桌上,那些曾经承载着她“逃离”希望的习题册和试卷,此刻凌乱地摊开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文字扭曲成一片,像极了许知州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她伸手去整理,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发抖,一本厚重的习题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溅起细微的灰尘。
她僵了一瞬,然后缓慢地、几乎是机械地弯腰捡起,动作迟钝地将书本一本本摞好,把散落的笔一支支收回笔袋。每一个动作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力气,脑子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许知州尖锐的声音、那张模糊的截图、耿星语沉默的侧影……无数碎片疯狂冲撞,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收拾完毕,她脱力地倒向床铺。
冰冷的床单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激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背后不知何时沁出的冷汗早已变得粘腻冰凉,像一层湿冷的薄膜紧紧裹附着她的身体,隔绝了所有温度,只剩下令人作呕的不适。
她必须洗个澡,把这身冷汗、这粘腻的感觉,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冰冷话语,统统冲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