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行伸的朋友们都提到了同一件事,即他们都被询问行伸是否正在和女性交往。他们答说不知道。那是自然,因为行伸还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花冢弥生。
那个姓松宫的警察恐怕已经开始怀疑他和弥生的关系了。只要询问弥生茶屋的常客,自然会得到佐证,当然他们应该会加上一句免责声明说到底只是个人猜测而已。
松宫一定会认为汐见行伸和花冢弥生是情侣。一人的妻子已经去世,另一人早在十多年前就离婚了,两人都是单身,为何要对周围的人遮遮掩掩,甚至瞒着店里的常客?恋人遇害,按理说应当向警方说明两人的关系、积极协助调查,然而行伸没有这么做,一定是出于某种隐情。
松宫不可能无视这隐情与案件的关联,在查出确凿证据、厘清两人的关系之前,他绝不会放缓脚步。
到底该怎么办?
行伸食不知味地吃完炒饭,把勺子搁在空盘上,正要掏钱包,突然看到立在吧台上的一张芝麻球的照片。他最近没吃甜食,于是叫来店员,点了一份。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过照片。弥生茶屋的菜单里从没出现过芝麻球。行伸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进店的那天
见到花冢弥生的第一眼,行伸的心骤然狂跳。她看起来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散发出的气场令行伸有些恍惚。他确信这就是命运,他终于见到了命中注定的人。
行伸将加有鲜奶油的果仁蛋糕放入口中,密切关注着花冢弥生的一举一动,或许无法挪开视线才是准确的说法。
从那天开始,行伸一有空就去弥生茶屋。这家店八成以上的顾客是女性,年过六旬的男性顾客无疑十分引人注目。不久,弥生便主动来和他搭话了。从你喜欢甜食吗比较喜欢吃什么蛋糕开始,渐渐过渡到更深入的个人情况:你住在附近吗?还在工作吗?
两人有来有往,也方便行伸打听弥生的个人情况。他问弥生偏好的食物和生活方式,得知她喜欢日本料理和日本酒,会在固定休息日的前一天打开dvd机看几部老电影,直到深夜。
去得多了,行伸逐渐掌握了弥生茶屋的忙闲时段,于是尽可能拣店内空荡荡的时候去。其他顾客不在时,他能和弥生好好说上话。不久,行伸隐隐感到弥生也对自己心生好感。说起来,要是讨厌这个顾客,又怎么会特地坐下来和他聊天呢?
弥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聪明女人,这一点也可以说是咖啡馆最大的卖点。同时,她身上有一股韧劲。即便顾客千人千面,有时还会无理取闹,她也绝不会惊慌失措,总能顺利摆脱困境。
行伸曾问她为什么要开咖啡馆,弥生的回答是想与人邂逅。
没有人能够独自生活。与很多人不期而遇,人生才会丰富多彩。只是,有一种重要的邂逅,我不得不放弃。
弥生说,那就是孩子。
看到小腹隆起的女人,我感到由衷羡慕。我会想,啊,几个月后她将迎来一次美妙的邂逅。
听到这些话的瞬间,行伸的脑中萌生了一个幻想,这幻想渐渐膨胀开来:如果这个女人能成为萌奈的母亲她应该能给予萌奈某种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这时,芝麻球送了过来。他用手碰了碰,还热得很。就在他正要送到嘴边时,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来电。行伸不由得一惊。那是怜子老家的号码。他起身接通电话,压低声音说道:喂,我是汐见。
行伸吗?我是竹村。是岳母的声音,现在方便吗?
方便。真是好久没联系了。行伸将手机贴近耳朵,快步走出了餐馆,有什么事吗?
今天东京的警察上门来了。
行伸呼吸一滞,努力控制着语气,不想暴露内心的慌乱。然后呢?
我也弄不清楚对方的来意,说是为了查案,问了我很多你的情况。我问查什么案,对方说不能透露。
对方问了些什么?
什么都问当年的地震、怜子在世时和现在的状况、你和萌奈的日常生活,最后竟然还问我你有没有再婚的打算。我回答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听了岳母的话,行伸心情沉重。松宫果然想彻查到底。
对了,行伸,我能不能问你件事?岳母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谨慎。
什么事?
我听刑警说,最近你们父女没在一起吃过饭,这是真的吗?刑警说,你在外面吃饭,萌奈好像是自己解决的。你别告诉我真是这样啊。
行伸无法作答,咽了口唾沫。这个他斟酌着措辞,下意识地将视线透过玻璃门投向店内,定格在吧台上那个盛有芝麻球的碟子上。
芝麻球大概已经凉了。行伸的思绪开始飘忽。
第11章
松宫回过神时,才发现手里的记事本险些掉落。他不知何时打起了瞌睡。
有人紧挨着他从侧旁的通道走过,他才发现车厢已静止不动,于是看了一眼窗外。这里是上野站的站台。
此时,他正在上越新干线的自由席车厢内,时间接近傍晚七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