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本正彦非常沉默,不过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并不是故意板着一张脸,只是好像没有特别想要跟谁说话,不停地夹着餐桌上的新鲜生鱼片。山森社长偶尔会向他搭话,不过对话好像断断续续的。
晚餐结束,大家不知道为什么都转移到了隔壁的客厅。客厅里放着电动玩具和无洞桌球台等娱乐设施。
最快靠近桌球台的是竹本正彦。他熟门熟路地在球杆前方涂上巧克,然后像是稍微小试身手一般,球杆敲上白球。白球碰了球台边三次之后,命中了前方的红球。“哇!”有人发出了赞叹声。
“能教我吗?”
村山则子一边靠近他,一边问道。
“我的荣幸。”
他说完,将另一支球杆交给她。
当他们开始讲解四粒球的规则课程后没多久,山森社长和一个矮小黝黑的男人一起从餐厅走了出来。矮小黝黑的男人应该就是这栋屋子的管理人。
“佑介!”山森社长用格外洪亮的声音喊道。佑介是石仓的名字。他正要开始跟金井三郎和志津子小姐玩飞镖,手上已经拿着黄色的飞镖了。
“你要不要陪我们一下?”
山森社长双手做出打麻将的手势,石仓的目光瞬间变了颜色。
“人手已经找好了吗?”
“就差你一个了。”山森社长回答,“这里的主人和主厨已经加入了哦!”
“是哦……那我玩一下好了。”
石仓这么说着,一面和他们一起走到楼梯那边。我看了这栋建筑物的地形图,发现麻将室在地下室。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音乐声,我四处张望,发现山森夫人刚从放在角落的投币式点唱机那里离开。她走到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由美那边低声说了什么。由美的手指在书上移动,我想那大概是盲文书。
金井三郎和春村志津子小姐在玩飞镖,我们在他们旁边玩着老式弹珠台。机械手臂老旧,运作非常迟缓,所以想要得到高分比登天还难。不过即使如此,冬子还是拿到了足以重新玩一次的分数。真了不起。
玩了几次,我发现自己似乎很难赢过冬子,便先回房间去了。冬子说她想要玩出更高的成绩,所以仍努力不懈地操作着机械手臂。
我爬上楼梯,却在途中停下脚步往下看。
打着台球的人、射飞镖的人、围着麻将桌的人、在弹珠台上燃烧着熊熊斗志的人,以及听着音乐的人和读着盲文书的人。
这些人就是今天晚上在此投宿的住客。
3
回到房间的时候,枕头旁边放着的闹钟指针指向八点整,我决定先去冲个澡。
进入浴室,我先把浴缸的塞子塞起来,转开热水。就算浴缸是西洋式的,我也非得好好地将全身浸在热水里不可,这是我的习惯。热水发出和尼亚加拉大瀑布一样大的声音,有气势地从水龙头流出。
利用浴缸接水的时间,我刷了牙,洗了脸。旅馆替我预备好的毛巾相当柔软,质地很好。
等到我洗完脸,浴缸里的热水已经满得差不多,足以我把肩膀以下的部位都浸入了。我关上水龙头,水声便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一边在热水里舒展身体,一边思索着这次旅行的事情。
这趟行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说好听点,是一周年忌日的悼念之旅,但我不觉得真的是这样。难道有什么非把这些成员再次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的理由吗?
还有一件让我挂心的事。那就是:为什么山森社长要邀请我们参加?如果他还想作什么怪,我们的存在对他来说只会碍手碍脚。
怎么想也想不通。我拔掉了排水孔的塞子,准备先洗头,再来冲澡。排水孔的排水声加上冲澡的声音,令整个浴室里十分嘈杂。
我出了浴室,发现冬子已经回来了。她趴在床上看杂志。
“你打完弹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