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士兵指着南方,嘶哑地吼道,声音带着哭腔。
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铁流如同愤怒的巨龙,席卷着烟尘,以惊人的速度奔腾而来!为首那面迎风狂舞的、绣着狰狞狼首与“萧”字的玄色大纛,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所有守军濒临崩溃的身体里。
“是世子!世子爷来了!”
“弟兄们!撑住!援军到了!”
绝处逢生的狂喜点燃了最后的力气,守军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竟将一度攀上矮墙的狄兵硬生生砍了下去。
萧彻一马当先,甚至没有减速,直接率领精锐骑兵如同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入了北狄攻军队列的后腰!
铁蹄践踏,长戟挥舞,所向披靡!
他如同一尊战神,所过之处,狄人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凿穿他们!”萧彻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和杀意。
朔州铁骑严格执行着命令,以萧彻为锋矢,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狄军阵中撕开了一条血路,直扑主隘口!
晟璘紧跟在萧彻侧后方,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也感受得更深刻。
战争的残酷远超黑水原,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燃烧,每一声惨叫都撕心裂肺。
他看到萧彻如何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看到朔州骑兵如何以严整的阵型对抗狄人的散乱冲锋,也看到生命的脆弱——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他咬着牙,奋力挥剑格挡着流矢,将那份恐惧死死压在心底,努力模仿着萧彻的每一个动作,学习着如何在绝境中生存,如何带领士兵。
萧彻的到来,彻底扭转了战局。疲敝的守军与生力援军里应外合,将攻入谷地的狄兵分割、包围、歼灭。狄人的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北狄狼主显然也预料到了援军的到来。并未因前锋受挫而慌乱,反而吹响了号角,更多的狄人骑兵从两侧山脊涌现,如同漫山遍野的狼群,试图将这支朔州援军也一口吞下!
“结阵!防御!”萧彻果断下令,放弃了继续追击,命令部队迅速依托隘口和矮墙,结成坚固的防御阵型。
他知道,面对数量占优、士气未泄的狄人主力,贸然出击是致命的。现在,需要的是稳住阵脚,消耗敌人的锐气。
惨烈的攻防战再次展开,只是这一次,攻守易形。
朔州军凭借着地利和萧彻的指挥,如同磐石般屹立不倒,一次次击退狄人的疯狂进攻。
箭矢如雨,滚木礌石轰鸣,狭小的谷地成了吞噬生命的磨盘。
后方,朔州城军机厅。
楚玉衡面前的沙盘上,落鹰峡的战局被清晰地标注出来。他听着信使一次次带回的战报,面色沉静,但紧抿的唇角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萧彻已稳住防线,正在与狄人主力对峙。”他低声对身旁的李崇文说道,“但兵力悬殊,久守必失。必须为他们创造破局的机会。”
他的目光从北境沙盘上移开,落在了代表江南和京城的方向。
“给江南的密使再加一把火。”楚玉衡眼中闪过锐光,“将北狄大举入侵、世子亲征陷入僵局的消息,‘无意中’透露给那几位节度使。告诉他们,此时若再观望,待北狄破关,或是世子击退狄人携大胜之威南下,他们将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是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让他们自己选!”
“同时,”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将京城与北狄暗中勾结、割地求援的确凿证据,通过我们的渠道,散播出去!不仅要让天下人知道伪帝的无耻,更要让北狄狼主知道,他不过是别人手中一把随时可能被抛弃的刀!”
这是一招险棋,也是一招妙棋。加速江南的抉择,离间北狄与京城本就脆弱的关系,将压力的皮球踢回给敌人。
“还有,”楚玉衡最后补充,目光望向南方,仿佛能穿透千里,看到那座繁华而腐朽的帝都,“告诉卫铮,可以开始‘清扫’了。目标,玉太后安插在军中和朝堂的那些‘钉子’。先断其爪牙,再图根本。”
一道道指令,如同精准的棋步,从这间安静的军机厅发出,飞向四面八方。
楚玉衡以整个天下为棋盘,落子无悔。他不仅要确保萧彻在北境站稳脚跟,更要主动出击,搅动风云,将战争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前线,是铁与血的碰撞;后方,是谋与智的交锋。
北境的烽火映照着楚玉衡清瘦却挺拔的身影,他独自坐镇中枢,以一人之智,抗衡四方强敌,为前线的爱人,也为他们共同的理想,支撑起一片最坚实的天空。
血铸的边关,能否守住,不仅取决于萧彻的长戟,也取决于楚玉衡这千里之外的落子。
第139章 东风拂柳
楚玉衡掷向江南的那颗“石子”,终于激起了决定性的涟漪。
秦淮河畔,歌舞升平的假象之下,是暗流汹涌的权衡与抉择。
几位最具实力的江南节度使,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朔州密使加急送来的最新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