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萧彻才从殿内出来,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沿着宫道向外走。
行至御花园附近时,迎面遇见了正陪着几位宫眷赏菊的三皇子。
三皇子今日一身杏黄常服,面容俊朗,却带着一股阴鸷之气。
看到萧彻,他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萧世子方才在父王面前,可是又慷慨陈词了一番北境将士之苦啊?真是忠心可嘉。”
萧彻停下脚步,神色淡漠:“分内之事,殿下过奖。”
三皇子的目光滑向他身后的楚玉衡,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和玩味:“这不是楚玉衡吗?看来世子不仅善战,更擅调教人。这才几日,这罪奴瞧着倒是规矩了不少。”
他将“调教”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侮辱意味。
楚玉衡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羞辱感几乎将他淹没。
萧彻却忽然轻笑一声,笑声冷冽:“比不得三殿下调理身边人的手段。”
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三皇子身后那几个低眉顺眼的侍从,“只是我这人脾气不好,最厌旁人碰我的东西。谁伸爪子,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血腥味的警告,毫不掩饰地回敬过去。
三皇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眼神阴毒地盯着萧彻。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电光火石,仿佛有无形的刀剑碰撞。
最终,三皇子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萧彻面无表情,继续前行,楚玉衡快步跟上,看着前方那宽阔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萧彻一次又一次的维护,强势、霸道,甚至不惜与皇子正面冲突,这早已超出了寻常的界限。
走出宫门,坐上马车,厚重的车帘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
楚玉衡依旧紧绷着,方才宫中的种种如同噩梦般在脑中回放。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摊开的掌心里,放着一枚用油纸包着的蜜饯。
楚玉衡愕然抬头,对上萧彻深邃的目光。
“含着。”萧彻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脸色白得吓人。”
楚玉衡愣愣地看着那枚蜜饯,又看看萧彻看不出情绪的脸,迟疑地伸出手,指尖微颤地拿起那枚小小的蜜饯,放入口中。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丝丝缕缕,竟真的冲散了一些胸口的憋闷和苦涩。
他低着头,小口含着蜜饯,耳根微微发热。
萧彻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马车颠簸前行,车轱辘发出单调的声响。
楚玉衡偷偷抬眼,看着萧彻冷硬的侧脸。
这个男人,如同北境的风暴,狂暴猛烈,却又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近乎笨拙的、让人心颤的细微关怀。
宫阙的阴影似乎被暂时甩在身后,但楚玉衡知道,那无处不在的危机并未远离。
而身边这个人,既是风暴中心,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一丝无法言说的悸动。
蜜饯很甜,甜得发涩。
第17章 旧伤痕
口中的蜜饯甜得发腻,那突如其来的甜意却并未能完全驱散盘踞在楚玉衡心头的冰冷与屈辱。
马车颠簸,宫墙的阴影似乎仍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
刘瑾那尖刻恶毒的话语、三皇子玩味轻蔑的眼神,如同淬毒的针,反复刺扎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车窗帘隙漏进的光线明明灭灭,映照着萧彻闭目养神的侧脸。
那份短暂的、近乎笨拙的关怀带来的细微悸动,很快被更汹涌的黑暗回忆淹没。
“好个标致的人儿,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落在杂家手里,岂能暴殄天物?”
记忆里,是内务府那间充斥着霉味和廉价熏香的阴暗值房。
副总管太监刘瑾翘着兰花指,用冰冷滑腻的指尖抬起他的下巴,混浊的眼中满是令人作呕的垂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