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花间托顾惊蛰寻摸的龙骨材料早在七月初便送到了海湾。
担心日晒雨淋弄坏木料, 三根数人合抱粗的溜直巨木被油布蓑草裹得严严实实,船坞刚一封顶,便被挪进室内。
福州信奉海神,动土做事总要先祭拜一番, 建造这样前所未有的巨船更不能省略这个步骤。
七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应墨家父子这些福州本地人的建议, 曲花间来到船坞祭海神。
这事之前船坞开工时他就做过一遍了,此时已经是熟门熟路。
祭神除了惯有的香蜡纸钱,还要有三牲,不拘猪牛鸡羊,只要是三种牲畜就行。
曲花间并不迷信,但也对诸天神明和各方风俗传闻抱有敬畏之心,于是早几日便在黑市寻摸了一头瘸了腿的老牛,预备献祭海神。
除了老牛,还有一头健硕的山羊,一头大肥猪。
因三牲体积太大,便提前宰杀了割下头颅摆在供桌上,还有许多果子糕饼,各色供品一应俱全。
曲花间举着三根足有大拇指粗的高香,站在最前方,其后是老墨乔木匠等人,再往后的祭台下面,数百名工人皆手持三柱清香,高举过头顶,对着茫茫大海稽首,嘴里念念有词,说着祈词。
一番流程过后,海上风平浪静,据说只要海神没有掀起波澜,便是同意了信徒的祈求,老墨等福州本地人纷纷面露喜色,喜气洋洋的将供品放在一个稻草编织的草席上,放入海中。
草席有一定的浮力,带着供品缓缓离岸,在海湾中央突然散开,供品也沉入海中。
“东家,小的大大小小也看过十几次祭海神,您这次是最顺当的一次了,海神一定会保佑您的!”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帮着献祭供品后,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吉祥话。
许多心思活络会来事的也纷纷凑过来,向曲花间道贺,说着祝词。
事情办得顺利,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海神,但至少能安抚人心,那些跟着老墨来的木匠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思也安定许多。
虽说是建造这种闻所未闻的巨船,许多人都说些风凉话,但既然海神都同意了,应当是能成的。
“借各位吉言了,海神仁善,三牲只取头颅,身子就让食堂炖了,给诸位加餐。”
或许之前的吉祥话是为了讨好东家,不一定有多少真心,此时的欢呼声却都是实意。
“多谢东家!”
“东家心善,万事胜意!”
“多谢……”
祭神完毕,便要正式动工了。
数十位木匠手持刀斧,围绕着那三根用来拼接龙骨的巨木,将其徒手修整成合适的形状,一时间木屑满天飞。
曲花间看了一会儿,捻去头上沾染上的木屑,去别处查看。
顾家送来的木头都是去了皮晾干的圆木,许多工人拿着工具,在木匠的指导下将其刨制木板待用,也有人负责搬抬这些木头。
曲花间正欲找一处不被木屑波及的地方站一站,与两个抬着木头的人擦肩而过时,那走在前头的人突然手滑,半尺粗的粗木脱手而出,往曲花间所在的这边倒来。
眼看木头就要砸到自己,曲花间脑子一懵,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紧闭双眼,任由那木头砸过来。
被这么砸一下,起码得疼十天半月。
曲花间心想。
谁知疼痛许久未能袭来,曲花间总算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睁开眼睛。
只听到“哐当”一声闷响,木头落地,那站在木头后端的一个少年不知怎么跑到前头来,似乎是想阻挡那木头砸到人,但自己力不可支,最后被撞到在地。
用来造船的都是最结实的木材,密度大,重量也大,这么粗一根木头砸在少年肚子上,将他砸倒后,又滑落在大腿上。
曲花间看着都替他感到疼,那少年却在发出第一声闷哼之后迅速将木头推开,麻溜翻身跪在地上,冲着曲花间砰砰砰磕头。
与他一同抬木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闯了祸,也跟着跪下来磕头。
“东家饶了我吧,小的一时手滑,不是故意的。”
曲花间不明所以,连忙跑过去将那少年拉起来,“你做什么?不疼吗?”
少年哪里是不疼,他都疼得起不了身了,被曲花间一拉扯,头上顿时出了密密的细汗。
“主人,奴不是故意的。”
“别说那些了,你坐着,别动,怕受了内伤。”曲花间眉心紧蹙,正好小林走过来,他连忙叫小林去请大夫。
海湾这里最近的城镇便是福州城,等一来一回把大夫请来,少年怕是都痛死了,曲花间略一思索,又让他去渔村那边问问,看看附近有没有赤脚大夫,先请过来再说。
少年痛得厉害,曲花间答应不追究他后松下心神来,很快瘫软在地上,冷汗直冒,把曲花间吓得够呛。
又怕他伤到骨头或是内脏,曲花间不敢挪动少年,只好就这么守着,等大夫过来。
小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