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笋偶尔过来,在爹爹跟前写字,哄他俩开心。
又过几日,宋持砚可以出屋了,郎中嘱咐他多见见日光,田岁禾会扶他出来在园子里晒晒。
这日风和日丽,园中花香阵阵,田岁禾端着药汤回来。笋笋趴在宋持砚椅子便,举着小手给宋持砚伤口扇风,俨然大孝女。
等田岁禾放下汤药,小青笋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爹爹说,羡慕我。”
田岁禾轻点她鼻尖,笑着问:“羡慕笋笋什么呢?”
笋笋摇头晃脑,掰着小手头历数:“爹爹说,羡慕笋笋可以……拉阿娘的手手,可以抱阿娘,亲阿娘,晚上可以跟阿娘,睡觉觉!”
田岁禾手一抖,勺中汤药撒了出来,滴到宋持砚身上。
汤药还有些烫,他蹙眉轻嘶,田岁禾连忙用袖摆给他擦拭,紧张道:“没烫到伤口吧?”
宋持砚没有说话,反手掌心圈住她的腕子不放开。
田岁禾没收回,眼帘垂得更低了,仍喃喃道:“是很烫么?”
“不烫。”
宋持砚温柔的声音在上方,田岁禾刚想说不烫就松开她吧,他又说了:“但我想多握一会。”
她长睫垂着没回答,仿佛只是没听到,但没抽回手。
宋持砚嘴角缓慢地上扬,手从她的腕子处,移到她的手背,手指强势地嵌入,与她十指纠缠。
田岁禾手中的勺子掉地,纤长的睫羽开始颤抖。
宋持砚力气很大,他的手指也有点粗,嵌得她指缝有些胀。她没有挣脱,低声说:“那个,有点胀。”
宋持砚收了点力,把她拉得更近了,低沉的嗓音刮挠她耳尖,“岁禾,那日在山神庙,你说的话可还算数,可否再说一遍?”
田岁禾的耳尖唰地红了,“我……说话一向算数的,但我忘了我说的什么话了,总归……是算数的。”
宋持砚盯着她发顶,喉结滚动,气息沉而急促。
他太心急,忘了她脸皮薄。
然而哪怕只是这语焉不详,欲说还休的一句,也是他这几年求之不得,为之辗转反侧的。
不过相比她承认动心,如今他更在意另一处。
“那日我昏睡不醒时,你曾说过,我算是你的亲人,可算数?”
田岁禾眼帘更低了,耳尖也又烫又红,但她没回避。
“也算的。”
她被他温和的追问问得局促,使劲想收回手。宋持砚突然拉着她站起身,田岁禾担心他伤口,急切道:“你要去哪,你的伤还没好!”
宋持砚什么也没说,牵着她的手走出好一段,停下来回头看向一旁自己玩耍的女儿。
“不许偷看。”
笋笋两眼扑闪,狡黠地笑了笑,两只小肉手捂住双眼。
“笋笋很听话,不会看!”
宋持砚牵着田岁禾的手拐入了最近的一棵大树后。
“宋……”
她才要说话,他不给任何反悔的余地,按着她吻上来。
田岁初担心他的伤口,浑身僵硬,比身后的大树还木楞。
漫长的一个吻占据了心神,她的身子逐渐软成春水,腰身柔弱无骨,双腿几乎站不稳。
她的手攀上宋持砚肩头,羞涩地回应他,唇舌相互厮磨。
很久之后,宋持砚揉着田岁禾红肿的唇瓣,目光深深:“那日倒在庙前,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么?”
田岁禾睁着梨花带雨的眼眸,喃喃道:“问什么?”
宋持砚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黑沉凤眸紧盯着她:“我在想,若我死了,能不能也算作你的亡夫?”
田岁禾一怔,那日他拼死守护的身影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这一问,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说:“不,你不会成为我亡夫,因为若是你死了,我不会再嫁。”
一开始还能装一装镇定,可被他的话勾出即将又失去一个亲人的恐惧,她逐渐泣不成声。
宋持砚用袖摆给她擦泪,“有你这句话,我已足以。人生无常,若以后再有个万一,我还是希望你能忘了所有前人,找个人共度余生。”
这话很是违心。他其实容不下他们之间有任何人,否则也不会跟亡故的三弟斤斤计较,连叫她“阿姐”的楼飞都想一剑杀之。
可那日在山神庙的门口,为身后的她抵挡刀枪时,宋持砚才知道,原来他最想要的,是她活着。
“但如今我活下来了,往后,你的身边就只能有我。”
宋持砚低头,跟她额头贴着额头,他还想再问一句话,又怕逼得太紧让她后退,只能先压下。
田岁禾见他唇畔轻启,竟然猜到他想说什么,她想了半晌,“上次的嫁衣,挺好看的……能不能再给我做一身,主要是,我自己派人去定的话,我舍不得花那么多前,但是……它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说到最后,话越说越乱,她干脆闭上眼:“总之再给我一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