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孩子气的小太子,便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他没有看单烽,只是独自往灵籁台走去。
错身的瞬间,有一股疾风冲在了单烽的身上。强烈的杀气,在他皮肤上割出了无数道血口,连琴弦都被割断。
砰!
单烽倒地之后,谢霓才缓缓回过头,眼神却依旧是漠然的:“我来的时候,宫道两边,不许有行人。”
单烽看到他脸上还有血,眉毛眼睫上都是冰霜,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心中已经了然,缓缓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谢霓似乎认出了他,道:“你的琴。”
单烽道:“殿下心里难过,就不听了。”
“我不难过。”
“这些天,你吃了多少太素静心散?”
谢霓道:“那不重要。”
他不说,单烽也看得出来,太素静心散这种强行让人镇定的药,的确能够改变谢霓的心境,伪装出素衣天心。可成山成海地吃下去,和服毒又有什么区别?
单烽道:“我好像没什么能为你做的。”
“萨日楚乐,你不是长留人,不需要做什么。”
单烽心里,掠过一丝极其微妙的怅然。他很想问谢霓:没有我的长留之战,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能随殿下去灵籁台吗?”
“何事?”
“天妃明明已经足月,却始终不曾生产,胎动剧烈,母体反复受损。或许要请长老下来,为二殿下祈福,让他平和。”
“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为他们弹琴吧?你有这样的本领,我以为你会强行为母妃催产。”
“二殿下即使降世,也只是个婴儿。在长留城破时无济于事。”单烽道,“我相信你。”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失去了我的母亲。”谢霓道,“不过,现在你进素衣天观,也没什么用处了。我会派一名长老下来。”
他拒绝了单烽,也没有再交谈的意思。
单烽却突然道:“那盏灯还在殿下的袖子里吗?”
谢霓脚步微顿,却并没有回头。
单烽道:“我新学了个戏法,纸火灯,为殿下解乏。”
一枚红纸折成的莲灯,追上谢霓,呼的一声展开重瓣,从中喷出一缕一缕的金红蕊线,一转眼,就被谢霓的护体风障吹散了。
单烽听到了一声极为生疏的谢谢。
他还是跟着谢霓,冒暴雪,来到灵籁台下。幽蓝的护国大阵流转不息,灵籁台下盘旋的雪龙,已经重新被飞絮所取代。
谢霓踏着风,一步一步,轻若无物地走到了山巅,仿佛生来就能御风那样。
单烽坐在灵籁台下,看了一夜的飞絮。
一直以来,他和谢霓的相遇,是让彼此都痛苦的事情。但现在,从痛苦中解脱,他的心却空了。
飞雪很轻,一整夜的雪却那么重。这一次,谢霓不需要那个抱住他的人了吧?
天明之后,单烽又回到了乐馆。乐师们已经一个比一个放浪形骸,狼狈潦倒,大白天的枕在一处乱弹琴,哭嚎高歌,红白事的曲子,同时吹吹打打。
单烽在窗外晃晃悠悠地走过,立刻有人叫住他:“萨日楚乐,你被雪埋了,这副鬼样子?”
“不会是雪练又打进城了吧?”
“发现相好是雪练了?”
“殿下只允许你来回走动,快给我们说说,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单烽随便他们吵闹,回了一趟房,却没看到燕烬亭的身影。燕烬亭虽然傻了,却让人很省心,说了捏泥巴,就每天蹲在墙角捏捏耍耍,怎么不见了?
他又回到正堂,突然听到墙角有欢呼声:“泥人燕,给我也捏一个!”
“还有我,这是我娘子的小像!”
单烽眉心一跳,拨开墙角攒动的人头。只见燕烬亭专注地蹲在墙角,身边竟放了一整排栩栩如生的泥人。那神态之生动,技法之细腻高超,简直堪称大师。他每捏一个,周围就会爆发出一串泥人燕的呼声。
如果不是每个泥人都长着谢霓的脸。从少年到青年,十二生肖版、十二月花神版、灯车巡游版蔚为壮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