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还有方便往内院走的侧门,商雪延站直身体后,没有回头,径直走向东侧门。
与此同时,一个身量颀长的青年捏着三根红色的香,深黑色的皮鞋踩在日月深久的石砖上,迈过花纹斑驳的门槛,缓步走进了观世音大殿。
年迈的妇人向菩萨祈求完自己的心愿,手掌撑着蒲团,慢吞吞直起酸疼的腰,冷不丁地扫到从门口进来的青年,愣了一下。
没有别的原因,这个青年看起来不像是信任神佛的人。
妇人离开后,商衔妄上前,挺括的西装肩线微弯,紧接着,鞋尖一折,两条腿缓缓屈膝,西裤裤腿折出不规整的痕迹。
商衔妄跪在蒲团上,向菩萨许愿。
向菩萨许愿他弟弟商雪延哪怕在千年之前,也一定要安心顺意,健康平安,许完愿,商衔妄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他起身,捏着三炷香,从观世音大殿的东侧门出去。
从东侧门出去,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左右还有两座宝殿,左是天王殿,供奉弥勒菩萨和四大天王,右侧是药师殿,供奉一尊药师佛。
商衔妄先进了药师殿。
商雪延没去药师殿,他先去了观音殿,从观音殿出来后,他先参拜了右侧的药师殿,接着去了朝西的天王殿,商衔妄走进药师殿的时候,瞥见一个黑色背影从侧门口一闪而过。
商雪延参拜完寺庙里的菩萨,手里的香燃了一大半,他插进院子中间的四方大鼎里,因为尤其郑重,他这几根香插的笔直又漂亮,商雪延欣赏片刻,心满意足地离开。
寺庙里还有一棵千年古树,把心愿写在上面,据说古树和菩萨会保佑自己心想事成,商雪延花了二十块,买了一根红布条,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写了一行字。
他把红布条挂在枝叶繁茂的古树上,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拜,抬脚离开隆兴寺,跑步来到自己的电瓶车前,去送自己的外卖。
商衔妄从四大天王殿里出来,把燃烧了一半的三根香插进院中央硕大的香炉里。
因为郑重,三根香都比旁人的端正笔直,余光扫到侧面快燃烬的三根香,在大部分都插的略显歪斜的香面前,这三根香格外的端挺,和他插的三根香几乎是一模一样。
商衔妄多看了一眼,转身离开隆兴寺,助理比他先拜完几尊菩萨,在车上等着他。
商衔妄打开后车座的车门上车。
司机道:“去哪里?商总?”
“回公司。”
商衔妄回到公司,前脚刚迈出电梯,助理王菘神色匆忙地走了过来,低声禀告道:“商总,老商总来公司了,在你办公室里等着你。”
老商总是这具身体的爷爷。
商衔妄朝办公室走去。
还没进办公室,商怀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他回到公司的消息,拄着拐杖,气势汹汹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和商衔妄撞了个对面。
商怀民年过七旬,头发染得乌黑,苍老的脸上却皱纹丛生,看见商衔妄回来了,厉声质问道:“明天你弟弟的官司就开庭了,你到底出不出谅解书?”
商衔妄淡淡道:“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了,不出。”
商怀民把拐杖使劲往地上捶,疾言厉色道,“他可是你亲弟弟,你就真这么狠心,要送他去坐牢?”
商衔妄神色淡薄:“我没有一个要开车撞死我的弟弟。”
商怀民大怒:“你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他也知道错了,你至于毁了他一辈子吗?”
商衔妄转过头叫王菘:“王助,送老商总离开公司。”
王菘迈开大步上前,商怀民甩开对方要搀扶自己的手,怒气冲冲道:“滚,我用得着你送吗?”
他不满地盯着开始处理文件的商衔妄,怒火冲天道:“你弟弟早就说你克父克母,六亲不认,我还觉得他在诋毁你,要是早知道你能把你爸妈全都克死,对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弟弟都心如蛇蝎,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掐死。”
商衔妄头也不抬,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冷白色的光反射出商衔妄毫无波动的脸色,他再次告诉王菘,“送老商总离开。”
商怀民声嘶力竭地骂了商衔妄半天,见他始终岿然不动,商怀民拄着拐杖怒意滔天地离开。
商衔妄身体往后,靠着椅背,眼神不聚焦地盯着显示器看了几秒后,弯腰,用指纹打开最里面的抽屉,透明的玻璃盒子里,有一个手掌长的软陶人偶。
人偶是个男孩子,不像是游戏里夸张的衣服,也不是现在日常的穿着,像是千年之前的汉服,乌黑浓密的头发在头顶位置挽了一个髻,带着精致的白玉冠。
人偶表情生动,神采飞扬,唇角微扬,一袭绯红的锦袍显得他意气风发,金尊玉贵,他的侧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商衔妄抬起大拇指,轻柔地摩挲人偶的脸颊,他喃喃道:“阿延,只有你才是我的弟弟。”
晚上十点,商衔妄从公司回到家,三层楼的别墅,因为只住了他一个人,显得格外空旷安静,像是一座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