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侧,寸步不离,哪儿也不去,只是陪着她。
而对冯十一而言,除了夜里在榻上时他格外粘人,其余时候,冯十一倒觉得,有他这样伴在身边,其实挺好的。
只是,这般闲散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出了西北地界不远,沿途景象便乱了起来。
大雪早已消融,雪灾的阴霾也渐渐散去,可留给寻常百姓的,只有错过春耕的泥泞土地,以及一张张因饥饿而蜡黄消瘦的脸。
而百姓落到这步田地,显然是朝廷救灾不力。
都说西北百姓日子一向艰难,可此次雪灾对他们影响却不算太大。一来是西北环境常年恶劣,百姓早有应对经验;二来则是身侧之人未雨绸缪,提前备下了足量粮草。
看着沿途的景象,冯十一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冷意:“这朝廷,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用!”
看着外头风景,与他娘子冷讽不同,郁明更多的是无奈叹息。
他虽想借这次雪灾,帮赵靖川在朝堂上挣些声望。可无论他还是赵靖川,都是真心想为百姓救灾。只是朝堂积弊已久,赵靖川又突遭意外,先前的诸多筹谋与计划,终究成了泡影。本该下发的赈灾银粮,恐怕早被贪官与背后的世家,以各种名目塞进了自家库房。
这朝廷哪是无用,分明是烂透了。
而就在这压抑的氛围里,一条消息悄然在人群中传开。
“你们听说了吗?萧关外的突厥大军撤军了!”
“通往萧关的路都还没挖通,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亲戚说的!他在凉州做生意,凉州跟突厥接壤。他说不光萧关的突厥兵撤了,凉州外的也动了。听说啊,是突厥王庭内乱了……”
“乱就乱呗,跟咱们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们忘了靖北元帅和靖北少帅了?”
“当然记得!当年不是都战死在萧关了吗?”
“我跟你们说,突厥内乱,就是因为他们的大将军跟咱们朝廷的人暗中勾结!当年萧关战败,也是咱们这边有人给突厥通风报信,才输得那么惨!”
“这话可别乱说!被人听见,是要砍头的!”
“我没瞎说!你们想想,靖北军守了萧关那么多年,跟突厥打了那么多次,向来没吃过亏,怎么会突然败得那么彻底,还死了那么多人!”
许是仗着雅间隐蔽无人听见,这番本该压低声音的交谈,音量渐渐大了起来,最终全落进了坐在隔壁的夫妇耳中。
郁明神色平静,仍在专心给她夹菜,冯十一却抬眼审视着他:“你的手笔?”
从萧关出来后,他们虽沿途停留耗了些时日,但突厥内乱的消息也不该传得这么快,除了他在暗中推波助澜,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郁明也不隐瞒,坦然点头:“是。”
先前扳倒解广、恢复靖北军军号时,他已用过借民声民怨的法子,可那次是真的除掉了解广为前提。如今再用这招,效果恐怕没那么妙。
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突厥那头事情也有了进展,郁明便对他娘子透了底:“我派去突厥的人,拿到了当年父亲身边唐副将,与阿史那骨咄禄往来的信件。而岑成还有镇北侯府一行人,用命护送来江南的信中,夹着中书令沈从诚当年胁迫唐副将的密信。还有陈渡在出萧关前,也将朝中人胁迫他的信件我交给我了。”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该有的证据,他已尽数备齐。
但光有证据还不够。在将真相与证据公之于众前,他要让那些人,日夜不得安眠。
他可以为父兄复仇,为父兄正名了,冯十一本该为他欢喜,可她的心绪却并不高涨。
他答应她,在为父兄复仇之后,就给她想要的寻常日子。可眼下,眼看复仇得望,可她想要的寻常日子,却似乎没那么容易就过上。因为,她的旧人旧事还缠着她不放。
一路保持着低调,在京城百里外,换了马车,也换了随行护卫。随后一路往京城去,在即将到京城时,马车拐道,往京城外的香山驶去。
夜半时分,马车停在了香山半山腰的一处庄子山。庄子侧门悄无声息打开,马车驶入。马车停下,驾车的护卫刚掀开车帘,一张脸便探入。
“阿兄,嫂嫂!”
探脸而入的正是陈枕舟。
“阿兄,嫂嫂,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些时日,我可真是担心坏了。”
陈枕舟的话并非作伪,冯十一只一眼就看出,他清瘦了不少。而一清瘦,表兄弟二人更像了。
一直挂着心,在京城等着的。除了陈枕舟,还有忠福。
夫妇二人刚下马车,他便迎上前。
“公子,夫人。院子都收拾好了,热水和吃食也备好了。公子和夫人是要先洗漱,还是用膳。”
虽然问着话,忠福的视线却是放在女主子脸上。因为他清楚,他主子也得看他女主子的意思。
冯十一:“我去沐浴。你们该用膳便用膳,不必等我了。”
冯十一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