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大老板派活?
易渝仰躺在转椅上,细高跟鞋踩着地毯旋了半圈,对着助理扬起下巴:“要不你真给我派点儿活吧。”
“哈哈哈。”助理说:“哈哈哈哈。”
陶天然握着钢笔一边绘手稿,一边继续头也不抬的说:“你要是实在太闲的话,可以去动物园。”
“去动物园干嘛?”
“喂卡皮巴拉。”
“啊哈哈哈。”易渝指着陶天然对助理说:“看看你们陶老师,这是她今早开的第二个玩笑了,你说她不会是谈恋爱了心情很好吧?
陶天然抬起头来,看着易渝。
易渝背对着陶天然,没觉察陶天然的视线,只觉得后脑一阵凉飕飕的,以为是昨晚抹的生发液起了作用。倒是助理站在门口,看到了陶天然冷冷的眼神。
胆战心惊的说:“没、没有吧。陶老师这样的人,谁能跟她谈恋爱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陶老师这样的人,谁想跟她谈恋爱啊……”
助理越说嘴越瓢,快哭了。
陶天然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唇间吐出两个字:“出去。”
易渝和助理出去以后,陶天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眼下。
周末两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喝酒,因为之前喝酒喝得实在是太多了,整个人混混沌沌的。可不喝酒,又睡不着。
直到现在,坐在人声喧杂的办公室里,她才敢稍微回想起周五的夜晚,唇角细微的抿了起来。
为什么程巷会反应那么大?
陶天然这才发现,之前的自己潜意识里还是自负的。她想跟程巷慢慢来,一来她怕太快了吓到程巷,二来她自己或许也在享受这慢慢来的过程。
她能看到程巷对她从好奇、到靠近、到后来见到她、圆圆的眼会倏然亮一下。
诚然这个过程中,程巷有犹豫。
但对没有记忆的程巷来说,现在的她就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陶天然认为这很正常。
她觉得程巷是在喜欢上她的。
可是现在,她又不那么确定了,程巷还会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喜欢」是这世界上最微妙的事,没有任何医学常识能够解释,为什么一个人在遇见另一个人时,胃里会翩翩的飞出千百万只蝴蝶。
一个人真的会反反复复喜欢上x同一个人吗?在无比复杂的神经元传导路径中,是不是只要有微妙的一环扣不上,就不会导向同一个结果了?
她之前像面对一份开卷在答题的考生。
答到一半才发现,她自以为笃定拿在手里的答案,也许根本是错的。
下午开完创意会,易渝一勾余予笙的肩:“你好不容易回来上班了,咱晚上团建去啊!”
余予笙懒懒将自己的卷发从易渝胳膊下拽出来:“行啊。去哪?”
易渝想了想:“唱k吧。”
“陶老师去吗?”
易渝勾着余予笙:“陶老师肯定去。你陶老师最近不太正常,说不定需要听一些情歌知道吧?”
陶天然睨易渝一眼,竟没有反驳。
谁都不能说昆浦举办团建的时间没标准啊,人家可有标准了。
唯一的标准,就是大老板易渝觉得无聊的时候。
ktv包厢里,有人唱歌,有人玩骰子,易渝撸起袖子在跟人划拳:“零呀零个蛋,鸡蛋圆又圆!一呀一条龙,独龙飞上天!”
陶天然面前摆一杯酒,但没喝。有人对着屏幕,在唱一首情歌:
“若你是一阵春天里的风,
那我一定是最远的风筝。
若你只是一道,
某个弄堂紧锁的门,
我是门外的藤……
然而你选择做平凡的人,
于是我也就爱上你的人,
甘愿我的灵魂,困在这个肉身,
只求能跟你相衬……”
陶天然耳膜嗡嗡作响,推开包厢门走出去。仍觉得空气憋闷,便一路走出了ktv。
一树黄花风铃木开得正好,树下站着一个人,指间猩红的烟头明明灭灭。
是余予笙。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回眸看一眼,懒笑着对陶天然扬起一只手:“嗨,陶老师。”
陶天然走过去。
“陶老师居然会主动来跟我说话啊?”余予笙挑挑眉,又扬扬手里的烟:“介意吗?”
陶天然摇摇头,开口问:“不喜欢唱歌?”
“嗯?”
“看你一个人躲出来抽烟。”
“就那些情歌,多矫情啊,听得无聊。”余予笙总是笑得慵妩,那头卷发太厚重,她习惯性随手一拨,那动作也是懒洋洋的。
陶天然:“是吗。”
余予笙忽地笑着一低头,指间的烟灰簌簌而落:“真希望我能这么说。”
真希望我能轻巧的说一声情歌矫情。真希望我听不懂那些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