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巷指尖反复摩挲着陶天然清矍的蝴蝶骨边,那两粒墨色的小痣。
她俯上去,低头轻轻吻吮。陶天然薄薄的身量很没存在感,她顺着被子往下缩,一路吻下去。
“陶天然。”声音闷声闷气的传出来。
“嗯?”陶天然趴在枕头上,扭头。
“好想看你哭哦。”那是程巷第一次对陶天然说那句话。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出汗,捂在冬日厚沉的被子里,水汽顺着每一个毛孔往外钻,下面也是,眼底也是。她觉得自己像条涸泽的鱼,而陶天然为什么瞧着仍是冷静,像片暖不热的白瓷。
“你可以。”陶天然嗓子里轻哽了哽。
是程巷自己怂了。那时她把陶天然托在掌心里,凡人可以握住宝石吗,哪怕宝石原石的锋利会将掌纹割伤。
“那多僭越啊。”她细细的说。
终于是陶天然覆盖了她。
陶天然的小臂修长纤细,手指也是一样。程巷想着她中指边总被染蓝的小小一块墨迹,觉得自己也被染成了一片蓝色的海。
她小声问:“可不可以不用?”
“嗯?”陶天然掀起犹然冷白的眼皮来。
程巷齿尖摩着下唇:“你、你手洗干净了吗?”
“撇除那一小块墨迹的话。”
“哦。”程巷放开唇,舔舔:“那是洗不掉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陶天然更接近了。
她的头发太细软,眼眶藏不住的眼泪滑落在里面。她勾着陶天然的脖子,将脸埋在陶天然的颈窝间,陶天然右手尾指那枚素戒很有存在感,刮擦着她腿边最柔软的一块肌肤。
她感受着那枚尾戒,喉咙里所有的声音都盛进陶天然的颈窝里。
陶天然深凹的颈窝藏不下,又溢散出来。程巷觉得不算打紧,因为她知道隔壁并未住着邻居。
万万想不到的是突然有人开门。
程巷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下意识扯过被子蒙住陶天然。
仓皇间看一眼,陶天然陷落在枕头里,顺滑缎子似的长发掩住侧脸,两枚墨色小痣露出来,苍白面孔上一点病态的绯,少见得看上去旖旎暗藏。
五十平的小屋不设卧室,一张双人床摆在loft风的客厅里。
程巷跳下床裹上连体睡衣,趁防盗门被推开前跳过去,从里反推住门。
马主任的半张面孔露出来:“程巷!”
中国小孩掌握的定律:只要父母一叫你大名,通常没好事。
她随手扯过玄关挂的羽绒服,裹在身上将马主任推出去:“走走走。”
马主任劈头盖脸问她:“你在干嘛?”
程巷用羽绒服裹紧自己:“按摩。”
程巷被迫出柜的过程,可谓惊心动魄。
马主任俯在连廊的围墙上,嗖嗖的吹着冷风:“给我一支烟,我要抽烟。”
“我、我没有啊。”程巷说。
马主任斜斜瞥她一眼:“我诈你呢!我就看看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这时身后的防盗门轻响。
程巷的心又顶着嗓子眼一跳。
陶天然裹着大衣出来,站在连廊的风里:“阿姨。”
马主任回眸看她,一梗,笑道:“天然啊,我是真没想到你们是这种关系。”
哇,一柄刀就这样直直的射了出来。
陶天然点点头:“是。”
哇,陶天然就这样零帧起手直接接了。
她俩高手过招,程巷在一旁几近窒息。
轻轻拉陶天然:“你先进去。”
陶天然进去后,马主任俯在连廊看小区里小孩踢足球:“你是不是傻?”
程巷搓一搓手。
马主任回头:“你拖她后腿怎么办?人家要怨你的呀。”
在陶天然跟程巷回家吃年夜饭的两天后,马主任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陶天然,就是程巷高x中时、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的“陶天然”。
“你能干喔。”马主任一拍程巷的肩:“你跟她做朋友啊?”
想不到她能干大发了。
不仅跟陶天然做朋友,还跟陶天然酱酱酿酿。
程巷张了张嘴,吞一肚子寒风,又闭上。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她很想反驳说:“我怎么可能拖她后腿。”
可是。
马主任走以后,她开门进屋,听陶天然站在屋角打电话,大衣脱了,穿毛茸茸珊瑚绒的睡衣。
和程巷分开以后,陶天然再没穿过那种毛茸茸卡通的睡衣。
要到了好几年以后,程巷穿越到余予笙的体内。
陶天然拿过举世瞩目的大奖,她也并不差。陶天然梦笔生花,她也不遑多让。
她笑一笑将脑后的铅笔拔下来,伸手将脑后几近散落的发髻拨松,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近陶天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