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他一把掀开苏信昭。
小苏料他有此一怒,非常灵活地撤步闪开,嘴角扯出笑意,无声挑衅:诶嘿!没打着!
“怎么总是这句?就、不、滚。但我知道你心烦,所以咱俩各让一步,我在外面守着你,”苏信昭往外走,到门口笑眯眯地回头、贱嗖嗖地威胁,“不想我碍眼就好好休息,不然我进来烦死你。”
然后,他飘似的把自己在将军眼前清理干净。
被骂能保持这种风度,楚霜无语。
而自从到枯砂要塞,楚霜确实是神经线要崩断了。
他不再去招惹那个欠儿登,倒头就睡。
累得狠了会做梦。楚霜一觉像做过很多梦,从小时候到未来、现实到幻想,全是碎片,一个都不清晰。他灵魂出窍似的飘摇,跨过星河万里,回到了玛尔斯。
这夜玛尔斯月朗星稀。
清透的天空像被净水擦洗过,灯火阑珊为人世间增色到极致,分不清是梦是真。
议和使团里,王妃贝尔蒂丝闹得凶,但真正的大使是她儿子桑迪。王子殿下到玛尔斯之后把帝都大小的酒吧夜场逛个遍,荤素不忌。
最近,他觉得全都没意思,索性买下栋小别墅,白天到使馆做和平雕像,晚上化身灯红酒绿中浪荡的公子哥。
但角色反差太大,切换不好容易翻车。
比如前几天,他在议和会上念稿,不知怎么公共投屏的文字被替换成头天夜里发给小情人的情书。言语露骨,只适合缩进被窝偷偷看。让在座众议员用表情无声控诉他“有碍观瞻”、心里直呼却“还要看”。丢不丢脸放一边,至少他对帝国不尊重。
事情一下被当成个大瓜传上网。
卡纳斯女王放任其野蛮传播——她为星轨坏道计划的经费头疼,对方在议和会上捅下篓子,正中她下怀。
而捅篓子的桑迪王子是全没把事放在心上的,他照样纸醉金迷。
私人别墅中。
王子衬衣扣大敞到快露肚脐眼,胸口肌肉轮廓妄图张扬、又被松散的领带半遮。他靠在桌边,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脚闲搭在左脚面。他听舞曲悠扬、品灯光暗昧,摇晃着红酒杯,双色的眼仁带有几分醉意。
目光停留处是个长发姑娘,那女孩二十出头,身型高挑玲珑,长着清纯的娃娃脸,却画着妖媚、成熟的妆,无奈化妆水平有限,她有种玉女扮媒婆的违和。
姑娘是桑迪在帝国军校联谊会上认识的,叫高梓巧,父亲是高竞卓,名字已经被刻在功勋碑上快三年了。
论及高梓巧,她实在不像英雄后代。
听说她入学成绩很好,可大一挂五科,大二拼搏努力、取得挂四科的微小进步,这样下去怕是毕业都难。
于是,姑娘债多了不愁,破罐子破摔,反正帝国给的抚恤金够她安稳一辈子。
她或许是察觉到注视,寻着第六感看过去。
目光交汇,二人会意微笑隔空举杯,优兴雅致却被王子的终端设备打扰了,他终端弹出一条消息,内容不合时宜,将他嘴角的余韵压下去,让他快步出门,上了一架等他的陆行甲。
小机甲向大使官邸狂飙而去。
官邸是专供外使居住的地方。
贝尔蒂丝当然也住在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看容颜发呆。妆镜自带美颜功能,保证“魔镜告诉你,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之余,又留有一丝真实,比如细纹、比如白发。
镜面把大部分女人都厌恶的元素修饰得优雅,让美人迟暮于善意的谎言中。
贝尔蒂丝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刚到玛尔斯时,她皮肤还如小姑娘般紧致,现在眼角已经有岁月的割痕。
闹心啊,想得多、老得快,不是岁月败美人,是美人不放过自己。
她的终端摆在手边亮着通讯界面,发信人叫“安茉莉”,信息写着:公主,我父亲失败了。下一步计划什么时间启动?
贝尔蒂丝没回复,似乎是没有想好。
也正在这时,房间门“哗啦——”被刷开。
隔音效果被打破,吵闹声紧随而至。
“殿下,殿下这样擅闯不合适……”
贝尔蒂丝被吓一跳,回头见儿子来势汹汹,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侍应。她关闭终端,摆手让侍应出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桑迪劈头盖脸地质问。
贝尔蒂丝王妃有一丝不悦,但很快让情绪从脸颊溜走:“亲爱的,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又喝了这么多酒?你没必要每天演浪荡。”她想去扶儿子坐下。
桑迪一把甩开她:“我早跟你说不要妄动!我有自己的步骤,你为什么不听也不信?安亨瑞那个机器人袭击枯砂要塞,是你指使对吧?巡宇舰核心系统落在楚霜手里,你很快就要暴露了!你这个……”
他想说“蠢货”,对面好歹亲妈,没骂出口。
贝尔蒂丝眼中闪过诧异:“系统不可能被拷贝,你听谁说的?这是不是诈你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