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请御医,”黎宛转念想到此事恐怕不便张扬,“等等,去请城里最好的郎中来,要快!”
“小的这就去,主子爷就交给您了,姑娘!”
黎宛点点头,看着脸色又青又白毫无生气的陆铎,喂水的动作也不自觉轻柔起来,可是那喂进去的水就跟当时喂昏迷的陆铎喝药一般,全流了出来。
三天没喝水,花儿都蔫了,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今没工夫像之前那般喂药耗时间了,黎宛心一横,喝了一口水,犹豫几息,终于俯身朝陆铎扑了下去。
柔软的两瓣嘴唇中,涌出一股涓涓细流,一点点流入了身下那位无知无觉之人的口中。
万幸,这次他喝进去了。
“爹爹!你在哪儿?”恰此时,门外传来阿煦焦急的声音。
黎宛忙慌乱起身开门,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就见门外站着的陶夫人、傅掌柜和阿煦。
二老一眼就看到里头躺着的陆铎,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只有阿煦天真地问道:“爹爹,师父他怎么了?”
“你师父他,他生病了。”
“那师父他会好起来吗?”一听最爱的师父病了,阿煦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黎宛点点头,“会的,阿煦,今夜你跟祖父祖母睡好不好?爹爹要照顾你师父。”
“嗯,好,阿煦会跟老天爷祈祷让师父快点好起来的。”
傅掌柜带着阿煦走后,陶夫人示意黎宛到外头说话。
“小宛,陆太保的腿,是怎么一回事?”
黎宛不想对陶夫人撒谎,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宛,你也不必瞒着娘,方才福安侍卫虽只有三言两语,我也猜到他的伤跟你有关,是不是?”
黎宛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陶夫人拉着黎宛的手继续说道:“小宛,阿陶已经走了,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他,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你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吧。”
“娘,我与陆铎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感情的事能有多复杂?娘虽然不知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就冲着他待阿煦也好,在娘这儿就过关了,有几个男人心甘情愿给人当后爹呢?我瞧着陆太保给阿煦当后爹很合适,我这个当祖母的,放心!”
黎宛脑中一时浮现起前日陆铎说的那句“我会将阿煦视如己出”之言。
阿煦确实很喜欢他这个师父,在这之前,黎宛也从未料到他们二人之间会有如此深的缘分。
看着出神的黎宛,陶夫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了,快去看看他吧。”
黎宛点点头,进了厢房。
被二老一打岔,黎宛这才想起看看陆铎腿上的伤到底如何,她轻轻拉起陆铎的长袴,待看到他膝盖上遍布的水疱和淤青时,黎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陆铎怕不是真的疯了!他是打算后半辈子坐轮椅么?!
那伤口触目惊心,她不敢擅自处理,只得小心地按摩陆铎已经青得发紫的小腿。
好在郎中总算来了,见到陆铎膝盖上的伤口,郎中不住摇头:“再晚一点,这腿就保不住了!”
万幸,没到残废的地步。
黎宛将郎中开的草药仔细敷在陆铎的伤口处,“福安,你也一夜未睡,这里我来吧。”
“那就劳烦姑娘了。”
黎宛关上门,看着躺在那里的陆铎,心中千头万绪。
脑中一会儿是当年被囚在留园不见天日的黯淡时光,一时是他在大火之中将自己紧紧护在怀里的模样,一时又是前日他说的那些话……
再看看他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黎宛百感交集,一时没忍住,眼角沁出几滴泪来。
黎宛抬起手,正拿衣袖擦眼泪时,床榻中传来陆铎低哑的嗓音。
“宛宛,你都为我哭了,还说自己对我没有一丝感情?”
黎宛被突然清醒的陆铎吓一大跳,赶忙转过身掩藏,“谁说我哭了?”
“别羞了,我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