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
“好。”
“唐棣。”她刚要低头去忍泣,月照又唤她,一抬头,看见月照满脸是泪,却努力笑着,“去看看霓衣,看看她再走。”
卧室里,霓衣已经坐起来了,正期盼地看着她。期盼里带着伤感,伤感里又带着欣喜。也许刚才回来的时候她不应该乱闯,这样霓衣就不会看见月照带着自己离开,也许就不会伤心,只会有见到自己回来的欣喜。
一天一夜,啊这一天一夜。
又或许从最开始她就不应该一直和霓衣缠在一起,在凌霞阁的废墟,在巨木浮沉的江边,在太多太多的地方,她应该早早和霓衣分开,这样就不会有今日。
但也许怎样推想都来不及,如月照所说,她和霓衣的缘分,来自于霓衣下界的那一天。霓衣之所以下界是因为月照因柏汜去而不返伤心至极,柏汜去而不返是因为邪魔入侵,是天数,是坏劫甚至住劫的一部分,难道她去怪自己化形成人?怪自己美好的童年岁月的创造人柏汜?甚至怪天道何以有五劫?
不,都不能。她已经在这里。她与霓衣因为坏劫而相识,也应该……
应该。
“你好些了吗?”她笑着走上去,心里不再有任何挂碍——或许已是将死,何必再有挂碍?——霓衣仰头看着她,大眼睛里的泪水就要溢出来了。
“怎么了?”她伸手捧着霓衣的脸,一边把人揽进怀里,一边拭去眼泪。
霓衣看着她,“你去了好久。”
“一天一夜。事情都了结了。”她把自己如何和仙界军队汇合,如何下界,如何战胜众妖都说了,“泮林那张嘴,恐怕一时半会——不,百年,都不能来和你玩笑了,不过也说不定,万一治得快呢。钓星毕竟在仙军面前立了功。”
她听见霓衣笑了一声,但笑声的结尾却是一声短促的啜泣。她不敢看霓衣,只好轻抚霓衣的肩膀。
“往下,我再去一趟绝寒峰,就好了。”
霓衣固然行动不便,还是唰地一声从她怀里立起来,“为什么?”
看着那双眼睛里的怀疑、忧虑、哀伤和难以置信,她如同在心里走遍了千山万水,无数的句子无数的说辞从心底流过,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
假如自己回不来呢?她不愿意让霓衣一直生活在谎言中,亿万斯年,谎言被拆穿只要一刻,要霓衣摆脱由此造成的心上的伤痛却要生生世世。
“因为,天劫依旧,我们担心绝寒峰的邪魔会失控而出,所以我要带着柏汜的剑上去,看看怎么把事情再控制住,顶好是一次性处理干净。”
霓衣立刻慌乱起来,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轻轻拍着霓衣的背,一遍一遍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没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去?”几乎是惊慌的。
“第一,我的法力高强。第二,我能拔出柏汜的剑,证明剑选择了我。第三,我和柏汜非常熟悉。我能判断她是否还清醒,还在不在,是真是假,还能和她一起想办法。”她平静地说。
“那、那……”看着霓衣着急的样子,她知道霓衣很清楚此时的危险和绝寒峰的恐怖,这是骗不过她的。
“你就在月照姐姐这里休息。横竖这里也是你曾经的家,你在这里一定好得很快,不要担心。”
“唐棣……”
“我——”
她想说我会回来的——连“一定”也不敢加上——可自己也没有把握,害怕承诺了,不能兑现的时候,更让霓衣难过。
两行眼泪从霓衣眼里流下来,直流进她的心里。也许在可能有的魂魄消散的尽头,她想,自己也会记得这画面,连同霓衣和自己的许多往日一起,成为自己来世上一遭、再无来世也不枉的证明。
“你好好养病,我不知道此去要多久,事情了了,我就到逍遥谷家里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