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霞阁去。在门派里,我拜掌门师傅,大师姐,还有其他的师姐们,我是最小的,她们都照顾我。那时我的天赋才彻底展示出来,修行日复一日,我倒比其他人都有天赋,比所有人进步得都快。快得让师傅都对我刮目相看……后来,有一天……”
她看一眼暮霜,好像别无其它的意思和情感,只是无意识地扫视。
“连山派——另一个人界的门派——找上门来,说天劫将至,不知道会有多大的灾难。为了人界的安宁,各大门派必须联合起来,在五镇之山,设置五个阵,到时候大家合力,一道防止天劫对人界的侵袭。”
五个阵,五镇之山,五个阵……
微光忽闪,霎时她想起那时几乎占据了整颗心——如果没有对师姐的情感的话就是整颗心——的疑问:阵法是不是哪里不对?
她承认那时自己对阵法的理解与今日差别不大,都不够深入,就是看出不对,也看不出为什么不对,不对了又会怎么样。但记忆一恢复就栩栩如生,她想起阵法的细节来:怎么设置怎么站位,是元龟和连山的人一起商量的结果,她并不完全明白;但那些由无极开采出来、打磨雕刻的玉板,是作为无极设置的机关的一部分,在天劫来临时,随着无极弟子的步法,上面的符咒会被吸引,会带着玉板漂浮起来,阻挡从大阵中间的位置出现的天劫之力——无论是雷还是什么——伤害板下正在以自身法力武功支持大阵、保护人界的其他门派弟子。
当时她先是好奇所谓的“奇门遁甲”,有意向无极派学习,被无视之后自己依靠观察偷师——当然,不止偷师这一家——发现阵法设置中,只有无极派的弟子的步伐是移动的,因为他们的移动决定了大家的保护罩的安全,而他们只按照一个方向移动。看得久了,她继而好奇,如果反过来走会怎么样?玉板是会飘着不动,还是——更合逻辑地说,反过来?反过来躲在诸门派众弟子的背后,是失去效力,还是反射?
她问了,没有回答,现在回想,记忆里出现的是如常的反感和细微的警惕。当初觉得那警惕并不明显,甚至几乎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隔着百余年,几乎刺目。从那之后,自己再去现场明晃晃站着看时,总会有人打断她,想尽办法赶走她,甚至多多少少闹过一些小矛盾,找过师姐,师姐也无奈地说过她:现在看来这些都是罪证,太明显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怀疑呢?后来和元龟派弟子们去会稽山取玉板的时候没想起来?也许是因为还没有挨雷劈?
不,这不重要,失去的回忆里多的不是这样的丧失。现在应该想的是,这一切的异常不知道是否与后来的遭遇有关联——如果有关联,是什么关联,又与什么有关联?后面诸多未解之谜,比如众人发狂,如果确实与此有关,与这个不让看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有关,那是为了杀人灭口吗?如果是那样,为什么要引开自己?难道当晚让自己也发了狂然后杀掉不是更好?又或者,是借刀杀人?把自己引开,在别处杀掉,然后那边众人发狂,最后也死了,一样可以栽赃给自己——太麻烦了,杀掉自己应该不需要这样大的阵仗。而且,追杀自己的人并没有成功,不论是没有能够杀,还是半途发现不需要——这样想又不合逻辑了,使众人发狂且不论是为什么,阵仗太大了,没有必要。
从另外一个方向思考的话,谁会干这样的事?谁有必要——
“唐姑娘?”反应过来时,暮霜已经问了好几声。她从回忆回神如同从梦中惊醒,一瞬间几乎不知今夕何夕,神思似乎还在森林里。
黑暗的森林向周围褪去,最后全部收在暮霜的瞳孔里。
那双鸟的眼睛。
“可见是往日回忆太深太多了。”暮霜笑道。
“不好意思。然后……他们就说天劫。”她看了看暮霜眼里的黑暗,有意表演起来,“一路上说来说去,什么肯定的说法都没有。总说如何应对,可至于天劫到底是什么,好像没人知道,大家只是‘应对’,现在想想也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