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崇笙穿着陈旧破烂的衣服,上面还打着补丁。
而她面前的男人穿着干净利落的中山装。
小崇笙扯了扯父亲的衣服问。
“爸爸,我们一直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吗?我怎么记得我们好像是住在一个楼房里的, 那里有很多叔叔姨姨,他们还会给我买吃的和玩具。”
男人毫不留情地打开小女孩的手。
“一天天的就知道说些疯言疯语, 我们怎么可能住的起那种房子?”
“花我的钱, 还想要零食和玩具,能让你吃饱饭都算我大发慈悲了, 赔钱货!”
……
七岁的崇笙身上穿的是廖莲晶换下来的旧衣服。
袖子宽大,衣服下摆到小女孩的膝盖,整个看起来皱皱巴巴的很不合身。
面前的女人正煮着饭。
锅里是今天的午饭。
稀稀拉拉的几根野菜。
另一边的锅里煮了肉末粥。
但爸爸不让她吃。
崇笙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问:“妈妈,姐姐去哪里了?”
女人一边往灶缝里塞柴火,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崇笙:“你又在胡言乱语了, 我们家哪里有姐姐, 只有你弟弟。”
小小的崇笙撇起嘴巴:“可是我明明记得……”
这个时候,一股子喧闹的哭声响起。
女人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听见哭声没有?还不快去看看你弟弟是不是拉裤兜里了, 一天天张着个嘴的就知道吃,我真是欠你的。”
……
崇笙沉默的太久, 靳舟开口喊她:“崇笙?崇笙!”
崇笙恍惚一下, 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自己这是在咖啡厅。
没在那个逼仄漏水的砖瓦房,眼前的两人也不是凶神恶煞的崇大强和廖莲晶。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
“但每次他们都说是我记错了,久而久之我也就真的以为那些记忆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了。”
崇笙的面上有几分苦涩。
很显然对于她来说,这些年过的也并不轻松。
靳舟思索片刻道:“你知道自己是被拐还是被卖掉的吗?”
崇笙抿了抿嘴没说话。
雯姐看了她一眼:“多半是被拐的,能住在厂区宿舍的父母,怎么会缺钱呢?”
靳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崇笙今年三十岁还多。
往前倒退回去三十年,那时候工人的待遇不错。
若是双方都是职工的话,家里的经济多半是不拮据的。
过了好一会儿,崇笙的眼神微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是一个陌生男人带着我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坐的长途大巴。”
靳舟若有所思。
那大概率就是被拐卖了。
毕竟那时候没有监控设备,追踪难度高,对拐卖妇女儿童犯罪的打击力度也没有现在这样重。
拐卖人口的现象很严重,受到影响的家庭比比皆是。
靳舟重新抬头看向崇笙:“那你打算怎么办?”
崇笙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找到亲生父母。”
靳舟开口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崇笙犹豫道:“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你了,靳律师……”
靳舟笑了笑:“一起共事这么久,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叫我靳舟就好。”
崇笙有些感动:“谢谢,现在什么都乱成一团,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还好有你们帮我。”
“父母的名字我都记不得了,但方言和我们这边差异不大,雯姐认识的人多门路广,已经在帮我找了,剩下就是……”
崇笙顿了顿:“我想让崇大强他们和当初那个拐卖我的男人受到法律的严惩,你可以帮我吗?”
在多年的从业生涯中,靳舟了解过不少这样的案件。
常年受苛待的孩子长大,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找到了亲生父母,指认曾经的犯罪凶手。
可惜的是,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久远,拐卖孩子的凶手和买下孩子的共犯轻轻松松地逃脱法律的制裁。
只有被拐卖的孩子被白白磋磨了这么些年的时光,父母也早已经白发苍苍。
将崇笙拐卖到燕镇的男人是罪魁祸首,而作为收买孩子的买方,纵容甚至促成拐卖的发生,崇大强自然也难逃其咎。
两个人都十分可恨。
但靳舟要说的却并不是崇笙想听到的答案。
“收买被拐卖的儿童罪追诉时效只有五年,一般的拐卖儿童罪,追溯失效也只有十五年,现在已经过去了。”
这是就事论事道,并不带个人情感。
崇笙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激荡起伏的情绪:“那……我的这三十年,就这样算了吗?”
靳舟看向她,眼中带着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