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羌,你需将帐中那位中原巫家的小姐放了。”
木比塔一愣。不明白他哥为啥突然说起这个,拧眉便道:“哥你说什么呢!她现在可不是什么中原巫家的小姐,是我家阿岚、阿泽的阿娘,是我帐子里的婆娘!怎么可能放了她!再说回什么西羌,这仗不定什么时候打完呢,眼下夏军着急顾两头,形势又不一定是我们落下风,说不定接下来我们能打到夏国的都城老巢去~”
赫连绮之已经垂下了目光。“战场的形势暂且不论了,我只要你记得,若回西羌,你走时可以带走阿岚、阿泽,但是不要带走你帐中那个女人。”
木比塔再度拧了眉,语声中透露出两分迟疑:“哥……你是不喜欢她吗?”
“是她不喜欢你。”赫连绮之重又抬头,直视他道:“她一心在夏,即便过了三年,她看你的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要你杀她,你肯定不愿意,但如果你硬要带走她,一定是祸不是福。”
木比塔听完心里有几分不舒服,闷了一会儿,才又出声问了:“哥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是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赫连绮之凝目看向了帐中的烛火,大眼中映着那簇跃动的火光。“嗯……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那行!”
待木比塔也离帐回了,赫连绮之仍保持着那个坐姿坐在矮榻上。
双目落在了案几下方,两页黄纸被烛火焚尽后散落的那些灰烬上。坐到了天明。
临晓时,一颗石子突兀地从帐帘外滚进了营帐。
赫连绮之循声转目,看向了那颗石子。
突然忆起幼时两家比邻而居,九州旭常拿着两块馕饼跑来让他猜,哪块是真馕饼,哪块是假馕饼。猜对了真馕饼就给他。
九州旭会用泥巴搓成馕饼的样子,撒上面粉,再从真馕饼上撕下一点焦边贴上去,看起来就和真的馕饼相差无几。
但赫连绮之每次都能猜中,因为九州旭一次次拿来让他猜的都是他娘刚烤好的馕饼,刚烤出的饼发着面香,又怎么会和泥饼弄混了?
当年的九州旭和他们家,不过是用这种办法来接济他和他娘~
“原来大同军是用这种方法传讯的。”赫连绮之捡起地上的“石子”,揉出了其间的字条。
看罢,原本空着的大眼中便浮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来。
自己正好,想要见他。
战况稍缓。毕节城内的夏军一连三日未出,驻扎在赫章地界的羌兵也按兵不动。
两边的旌旗隔着数十里远远对峙着,不时在风中猎响。
八月中旬,月圆夜。
羌兵这边远远能听到毕节城内夏军的嘻笑声。好像在庆中秋,发月饼。虽处于战时,但仍偶有欢笑声传出。
听得这些被强形联合入夏的先零、卑湳兵,难免回想起自己在扎陵湖畔和鄂陵湖畔放养的牛羊,和自家暖烘烘的帐蓬里,婆娘们热好的牛羊奶。
毕节城内的小院中。端木若华和面前的黑衣少年对坐在树下的石几前。
再入毕节城的这几日,幽灵鬼老、青阳子、伊莫离、石木花几人皆来探过她与枭儿,青娥舍的郑氏姐妹与江山秀也前来拜会过,孔懿拉着孔嘉过来问诊了孔家文首的断臂。
白衣女子以针灸之法辅以药石,助其减轻了断臂后寒夜、雨天不时会有的骨痛。
圆月如盘,悬挂中天,一院皆洒满了清辉。
石几上放着巫山秋雨等人叫人送来的月饼。也有远在惊云阁的小蓝,吩咐璎璃玖璃亲手做好送来的月饼。
他二人已在毕节城中成婚,如今居于城中另一处小院中,分管此处惊云阁羽卫、暗卫之责。
白衣人闻讯而慰然,见二人夫妻和睦,便也出言道了喜。
璎璃已从蓝苏婉处得知了云萧此刻真实境况,先前搜寻蛊人与失神之症相关线索,便有几条线路由她负责。
见云萧果真已然全无自己的意识,同小姐信中所言,如同傀儡木偶,只听从端木先生之言,分毫不识旧人。
心中难免复杂,隐隐沉痛惋惜。
不由忆起了青蛉山中那夜,她看着白衣人身后的少年郎道:“还请云萧公子此后余生……代我家公子心中所期,护得先生安然,解得先生凡忧。”
那时的云萧回望于她,郑重回了:“我定会像梅大哥一样,至死相护于她,决不食言。”
璎璃看着病体全愈、虽发白而内息绵长远胜常人,双目复明、已然不再畏寒的白衣女子,眼角不觉已湿。
只于心下轻言道:公子,他真的做到了。
端木若华阻了璎璃再来照顾起居之请,伸手接过了二人亲手做好送来的月饼,回赠了两瓶来此之前亲手所制的固元之药与伤药,便让他二人回了自己所居的小院,去过这一晚的团圆夜。
院中唯余清辉,与树下对坐的两人。
圆月下枝横影斜,映照在了石几上与石几上所摆放的月饼上。
秋风时起,不知从何处拂来阵阵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