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冰块早就化成水了,随着杯底而直接滴落在他裤面,湿润的圆点渐次散开,很快在深色中消失不见。
过了好几秒,沈续继续说:“是你杀的。汤靳明也是你杀的,对不对。”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杀人犯,怎么只有你非要把这种无期徒刑的罪名加诸在自己父亲身上。”沈矔纳闷,甚至还有点郁闷道:“我对你不好吗。”
“权力、地位、珠宝、首饰、时间和被压缩后不必再努力的经验,这些不都是你应该记住的吗。”
“如果你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爱的话。”沈续尝试着活动身体,却受不了沈矔这么冠冕堂皇地将犯错当做功绩。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吗?
只会显得道德败坏。
沈矔看了沈续一眼:“如果没有我,现在的沈续也仅仅只是名不出头的小主治,说不定正在为了主治努力。年纪轻轻做到副主任医师的位子,你以为做教育的那群人是吃干饭的?沈续,醒醒吧,没人愿意追着捧着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不是没有意识到反抗,从小到大忤逆我的时候还少吗?”
“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正义的事情,就该提早离开我,而不是趁尘埃落定前选择和警方合作。想要资源又要想自由,嗯?你是觉得我愿意为了你付出,不抛弃不放弃,所以才反复地挑战我的底线吗?!”
沈矔一手将沈续架起,等沈续身体凌空的瞬间,又将人砸向床头。
沈续后脊传来不正常的刺痛,却根本没时间反应,紧接着就被沈矔捏住下巴,强行将剩余的那半杯威士忌全部灌入喉咙。
辛烈且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沈续立即被呛得眼球发涨,不由自主地反呕,眼泪顷刻遍布满脸,弓着身体用力咳嗽。
心脏猛地一抽搐,莫名地恐慌紧紧包裹着意识,身体被彻底解放的同时,沈续感到自己脖颈的动脉似乎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住了。
是刚才被抢走的手术刀吗。
他呼吸急促,颤抖道:“沈矔!”
泛着黝黑锃亮的手枪,放在沈矔手里显得格外娇小,但已足够威慑。
“我不想这样。”沈矔叹了口气,用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膛口。
沈续喉头滚动,脖颈扬起道极其流畅的弧度,头无限向后仰去。他被沈矔抓着头发,重重抵在墙上。
“如果你愿意雇人杀了汤靳明,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能直接杀了我呢。”
沈续手脚仍旧发麻,冰凉地让他感受不到这个春接夏的一丝丝的暖意。
那场车祸里,他误坐汤靳明的保时捷离开,被从路口冲出的车碰撞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比割腕威胁沈矔的念头更强烈。
“哪怕是宁心,也不是经由你手。”
“用法律或许还真的没办法彻底判处死罪,因为能够说话的人早就被你杀了。”
“精神控制妻儿,灌输不正确的三观改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会不会愧疚,除了我还有那个未出生的生命。她有没有在你的梦中问你,为什么杀了她,为什么让施妩过得那么难,为什么要她远离舞台,成为你一个人的所有物。”
“人不是东西,命也不能用金钱衡量。”
“沈,矔。”
沈续上气不接下气,无比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对沈矔当面讲这句话,咬紧牙关蹦出几个字:“我真的很想。”
“很想杀了你。”
“……”
男人完全陷在黑暗中,停顿了好几秒,莫名放声大笑,紧接着将沈续重新抛进床里,似乎是放弃了什么,无奈道:“再给他打一针吧。”
“药在车里。”特助飞快跑去取。
沈续看着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强行忍住翻涌的血腥味,远去的思维终于回拢。
他也记起自己究竟是怎么被送到这里。
消防警报响起,本打算趁乱逃跑,没想到才冲出去几步,四面八方的人冲他涌过来,身形最高大的那个直接压着他,由另外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静脉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