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处于溃散的边缘。
真是可笑,为什么他竟然会这般无用?
他明明老早就崩溃了一次,但为什么这个已经变了质、早就彻底坏掉了的灵魂,竟然还会再度出现承受不了的情况?
他明明应该早从八年前开始就已经不会再被痛楚所困扰,为什么竟然还能被痛楚所摧毁?
肖灵一遍又一遍的叩问着自己。
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他沉入自己心中那片深埋着黑暗的世界,找到了居住在那儿的另一个身影,那个依旧蜷缩着不住颤抖、无时无刻不宣泄着自己的痛苦的身影。
他看着那个声影,半晌后叹了口气。
对方的表现明明如此不堪,却一直撑到了现在,反而是他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
他突然发现,这些在他看来满是不堪的表现,其实一种对自我的保护。
无论怎样的痛楚也不会让他蜷缩,不会让他颤抖。这令他在陷入剧痛中时依旧可以行动自如,同时也令他永远地失去了这种保护。
就像是两块皮,一块是好的,一块已经被烤坏了。好的那块在被拉扯时永远会想要缩回,坏掉的那块则不会抗拒这种拉扯,随着拉扯随意地改变自己的形状,看起来适应得很好,实际上却更容易被破坏。
这样……也好。
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总不能都被这种自我保护束缚住行动。其中一个用失去这种保护来换取了行动的自由,就算最终溃散,至少保住了另一个。
这就足够了。
肖灵再度睁开眼时,许云已经离开了界山,正抱着他坐在一辆马车之内。
虽说为了赶时间,骑马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许云为了能让怀中的少年少些颠簸,最终还是选择了马车。速度虽说没有那么快,不过在挑选了良驹以及不住催促车夫的情况下,也还算可以接受。
肖灵看到周遭的情况便明白了他的打算,并不打算提出异议。
他抬头看了看身后。
许云正抱着他,歪在车厢内,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萎靡很多,眼周青黑,想来这几日过得也很是辛苦。
肖灵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许云很快被惊醒,看到是他,惊喜之色溢于言表,“阿……”却在打算呼唤对方时,明显地卡了一下壳,“阿绝。”
肖灵道,“我知道你最初想叫的,并不是这两个字。”
这句话令许云心中堵得慌,却无法反驳,只是泛起了许多愧疚。
“没关系。”肖灵道,“虽然我并不是他,但如果你叫我‘阿灵’,也是没错的。”
许云愣了一下,问了一句,“是吗?”
肖灵看出他眼中的困惑,笑了笑,“你以为我是什么?”
是阿灵在修炼了魔功之后所新产生的灵魂,被曾经的魔尊称呼为“绝”的存在……难道不对吗?
许云虽然并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将他的想法表露得清清楚楚。
“我其实是……”肖灵说了四个字,然后顿了顿,片刻后叹了口气,“算了,这不重要。”
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突然泛起了一种冲动,想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想要令这个人在最后的时刻至少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但很快他便发觉,这么做并没有意义。他已经快要消失了,然后许云会和“阿灵”在一起,他没有必要在最后时候还往许云和“阿灵”之间横一根刺。
其实他并非是一个因为魔功而新产生的灵魂,只是因为魔功才变成了这样罢了。
他是肖灵,肖家的长子,从最开始就是。
当年他父母惨遭杀害,他独自逃出,然后偶遇魔尊。
魔尊问他想不想要复仇,他问魔尊有什么代价。
魔尊告诉他可能会变成一个疯子,一个为了执着而执着,只执着于自己的执着,为了执着不顾一切的疯子。然后他同意了,因为他那时以为自己的执着就是复仇,为了复仇而不顾一切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