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淮的这个吻带了十足的安抚意味,是极尽的温柔缱绻。身边全是荀淮身上淡淡的药草味,荀淮扶着他腰间的手滚烫而灼热。
在这样的温度里,陈宴秋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原本凌乱的心跳又重新归于平静。
一双雪白修长的手臂搂上了荀淮的脖子,又加深了这个吻。
等着一吻毕,陈宴秋领口大开,衣衫半露,喘着气将整个人都缩在荀淮怀里。
他依旧不安地捏着荀淮的衣角。
感受着怀里人还轻轻抖着,荀淮知道陈宴秋被吓着了,又把陈宴秋抱得实了些:“冷静下来了吗?”
“嗯。”怀里的脑袋动了动。
荀淮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那时候薛应年将将即位两年,荀淮也年纪不过二十二出头,两人都年轻气盛,想要做出一番业绩来,在政事上多有意见不合。
“即使如此,我也只当薛应年年纪小不懂事,对他并没有什么防备,”荀淮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一般,“谁知道他年纪不大,胆子却大。”
“好在他那时候还算是有点良心,临近最后关头的时候后悔了,叫人送了解药来,”荀淮摸着陈宴秋的额头,“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所以,荀淮他一直都知道。
陈宴秋攥住荀淮的手指,气得全身直抖。
那是薛应年第一次对荀淮下手,第一次,就是想要了荀淮的性命。
那时候,荀淮在想什么呢?
先帝后才去世两年,小皇帝年纪才十余岁,所有的政务都需要荀淮来决断。
家国大事尽诸己身,若他真要追究,一定会闹得满朝腥风血雨。
所以,荀淮选择了忍让。
殊不知,他的忍让与原谅,在薛应年看来就是荀淮忌惮他的理由,在以后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
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不好。
陈宴秋想着想着,又开始流眼泪,只是这一次没有哭出声。
伤病缠身,被人说活不了几年。
一点也不好。
“夫君,”他哑着声音问荀淮,“你疼不疼啊?”
被下毒的时候疼不疼?
在战场上受伤的时候疼不疼?
生病发烧,胃难受的时候疼不疼?
一次又一次被薛应年猜忌陷害的时候,疼不疼?
荀淮愣了愣,突然想起来三年前毒发的那个夜晚。
最开始,荀淮只是觉得胃有些不舒服,腹部不断传来隐隐的灼痛感。
后来,灼痛感越来越明显,整个腹部仿佛都要被烧穿一般,疼得他浑身痉挛起来,双腿在床榻上蜷缩,又随着阵痛猛地伸直。
荀淮的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对劲,他要求救,他必须活着。
他拼尽全力想要支起身子,却在头抬起的那一刻猛地呕出一口漆黑的血来。
这一下便一发不可收拾。荀淮在自己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见眼前的那一摊乌血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在阵阵耳鸣中,他听见了自己不住地干呕着。
鼻腔、耳朵、眼睛都传来湿冷粘腻的触感,荀淮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意识开始抽离。
他一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了一手的血。
再后来,荀淮的记忆便开始模糊。
他隐隐约约记得,他动静太大,引来了在门前守夜的来福。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醒来便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已经很好了。
他那时候还在担心,自己耳朵流了血,会不会听不见。
想到这里,荀淮勾唇笑道:“不疼,现在早就不疼了。”
“有宴秋在,我哪里都不疼。”
荀淮在说谎。
即使荀淮面色如常,陈宴秋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荀淮在说谎。
他直起身子,把下巴搁在荀淮的肩膀上,一字一句说,像是真没郑重的承诺。
“夫君,我们去寻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
“我们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们给你用最好的药。”
说到这里,陈宴秋顿了顿,再开口时底气似乎没有刚才那样足。
“你会好的,对不对?”
荀淮勾唇笑了笑,拍了怕陈宴秋的后背:“嗯,会好的。”
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我不会食言。
此时此刻,京城之外,屈蔚替谢泠牵着马,两人一起走在京郊的官道上。
谢泠似有所感,他回头望了京城一眼,低头微微把青面獠牙的面具掀开了一角。
因为常年掩盖在面具之下,他的肤色是如月般的冷白,只是那唇却红得鲜艳,如同在夜晚中绽放的曼陀罗。
“你不该告诉他们。”他凉着声音,没头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