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臣亦觉不相信他会做出有损大梁之事,是而儿臣斗胆,请陛下先留温家二子一命,重审十年前旧案!”
说罢,她以额触地,言辞间满是恳切。
“重审旧案,”皇帝咂摸着四个字,“你的意思便是,当年一事是朕误判了?”
徐清叩首不言,是默认的态度。
殿内陷入安静,徐清保持着跪地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背脊连着脖颈那片僵直,像是引颈就戮般。
“徐四,你是个胆儿大的。”
静默少顷后,皇帝笑着吐出一句似赞似叹的话。
“朕会考虑的。”
话落,方公公上前来将她搀扶起身。
徐清知晓皇帝想说的都已说完,刚想行礼退下,忽而又听见皇帝问:“徐四,你会做一个贤后,辅佐好老五吗?”
行礼的动作一顿,徐清不知再想什么,半晌没答话。
这回皇帝没有等她思考完,重咳两声后无力地摆了摆手。
方公公上前一步,“王妃请——”
徐清出来后,方公公不出所料地引着沈祁又入殿。
这次方公公将人引入殿中后便退了出去。
殿门阖上,沈祁沉下一口气,继续往里走。
皇帝倚在榻上,见沈祁浑身是血的走进来也不意外,他扯了扯唇,刚想说话,却重重咳出几声,嘴角流出黑血。
气息稍稳后,他抬手不甚在意地抬手抹去。
沈祁站在三尺外,听着皇帝剧烈的咳嗽声也一动不动,直到看见了他唇边的那抹黑血才眸光微动。
他走近两步,听见皇帝弱声问:“是谁死了?”
停下步子,沈祁静默两息,直言:“沈硕。”
走到今日,已没有虚与委蛇、维持兄友弟恭的必要了,他们五个身体流血一半一样的血,却在梁文帝的操控下自小便认定了彼此是仇敌,是要同梁文帝一般双手沾满了兄弟姊妹的血才行的。
皇帝面上对没有儿子身死的悲伤,反而是一种怅然,仿佛这是一场不出他所料的悲剧。
他慨叹:“借世家之力者,终会被世家反噬。”
沈祁闻言,冷然道:“这就是你杀了我母后的原因。”
借世家之力巩固皇位,待局势稳定便开始过河拆桥,只为将反噬扼杀在摇篮。
这句话尾调平稳,是陈述,而不是为求证的反问。
他心里一直都清楚得很,他母后的死,他父皇哪怕不是行刀的刽子手,也是那个递刀的。
“不是朕。”
皇帝笑出了声,气息却愈发微弱,“朕只是没救她而已。”
沈祁不语,握着剑的手却止不住地收紧。
皇帝敏锐地感知到杀意,目光往他握剑力道大到指尖泛白的手上一落,竟是露出了些欣慰。
“你真的很像朕,”他缓声道,“朕当年,也是这般站在先帝的塌前,剑指其喉。”
“你恨朕吗?”
话音未落,他自个儿先笑了声,“应当是恨的,朕当年如你这般站在先帝榻前时,心里是带着恨的。”
“但是久溪,朕同先帝还是不同的。”
久溪是沈祁的字,意喻生命如潺潺之溪长久不绝,秉性亦如溪水般清明而包容。
皇帝目光深沉地看着沈祁,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朕当年,是真的爱过你母后。”
“但柳家势大,朝中党羽众多,自古以来外戚独大以干政,再架空君权的事例比比皆是,朕不得不防。”
沈祁神色未动,只是沉默地看着榻上气息愈发微弱的皇帝。
但心中想的却是,纵使要压柳家的势,为何偏要选以他母后性命做局的方法,还在他母后仙逝后立丁氏为后。
皇帝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长叹一口气道:“丁氏毕竟伴我多年,在我微弱之时亦不离不弃,诞下了长子,虽她出身低,但到底多年,朕立她为后也是为了平息她心中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