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狗贼日享水陆之珍、不贵不食,究竟是你父兄的积攒,还是受赐于朕!今又离间,使我母子失和,你有能享多大惠利!”
说话间,他便倒拖着娄睿的头发,直将这哀号乞饶的表兄扯在了母亲面前,抬眼望着脸色铁青的娄氏冷笑道:“阿母睁眼看清楚,今日能奉养我母荣华富贵的是你夫之子,却不是你兄之子!我今日发怒,难道是因为不准这恶贼富贵享乐吗?我庭户之内的近亲尚且勾结敌人,将外贼引入这晋阳巢穴之内,若不加惩,内外的臣子谁又能忠心托事?”
皇太后眼见皇帝须发贲张、怒目圆睁的样子,一时间也是吓得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又羞恼道:“我夫之子不只一人,今日所享亦皆你父兄遗泽!
那逃入羌土的贼将李伯山尚且感恩父母,虽然艰难却仍要遣心腹将其老母迎出。成全一份人间的孝义从来也不是罪过,不能在战场上擒杀贼将只是你君臣无能!
老妇如果贪享荣华富贵,转生十世都无缘你高家户中!今是欺我没了依仗,当面咆哮要惩罚我这生而不教的愚妇?来来来,天子让我看一看我生就多大的罪恶!”
说话间,皇太后直接迈步下堂,同样怒目圆睁的望着皇帝,更是探手直向皇帝手中刀刃抓去。
高洋见状后,忙不迭退后两步,并将手中佩刀抛在了地上,旋即便深拜于地不发一言。
皇太后见到这一幕,脸上怒容才稍微收敛,旋即便又冷声道:“家国大事,皇帝一身系之,不应只是亲昵汉妇、听其邪说,冷落疏远了真正的亲信党徒,这对天子又有何益?
佛仁他的确有错,但若是当众刑讯责罚,使他体面尽失,来日又如何统御下属、为你效力?我家并不是宗枝亲属众多的大族,你诸弟仍然少不当事,更该倚重这些荣辱与共的亲戚党徒……”
皇太后也不愿与皇帝之间关系搞得太僵,见皇帝伏地认错,便又絮絮叨叨讲了好一会儿,但见皇帝只是默不应声,旋即便又冷哼一声,摆手道:“国事繁忙,天子且去!”
高洋听到这话后才站起身来,捡起自己的佩刀旋即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内苑。
然而行出内苑未久,侧方突然跳出一道人影,向着高洋大吼一声。后方因为皇帝盛怒而不敢太过靠近的侍员们见状后忙不迭冲上前来,发现乃是长广王高湛。
“无趣、无趣!二兄如今做了皇帝,却不像之前那样可乐了!”
高湛乃是高洋同母弟,如今已经是十四岁。因为高洋旧年韬光养晦,反应常常比较迟钝,因而兄弟们常常躲起吓他、观其反应为乐。
高洋心中本就愤懑不已,听到这话后眸光顿时一冷。高湛倒也伶俐,见状后顿觉不妙,当即便连忙说道:“阿母相召,弟且去也……”
然而他终究还是晚了,刚一转身便被高洋探手抓回,未及呼喊,嘴巴上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将这些宫奴一并收监!谁敢进扰皇太后,一概严惩!”
高洋抬臂将不断蹬腿挣扎的高湛用力掼在地上,抽出刀鞘来劈头盖脸一顿抽打,听着这最受父母宠爱的少弟哀号声,心中的愤懑才疏解一些。
第0674章 天王陈留
一场案件轰轰烈烈的查到最后,总算是将要水落石出,结果犯法者却被皇太后出面包庇下来,就连皇帝都无计可施,看似就要虎头蛇尾的收场。
但很多事情既然喧闹起来了,事态的发展就未必会遵循初衷。尤其是在见到皇帝都将要屈从皇太后的时候,一些原本受段韶警告而不敢暗作手脚的晋阳勋贵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以此事为借口扩大抓捕那李伯山的亲友,希望能够借此重创时局中的关东世族。
一时间,不独众多陇西李氏族人遭到抓捕,其他崔卢人家也都渐被波及,诸如这李伯山舅氏范阳卢叔虎等人。
眼见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许多根本与世无涉者却要遭受无妄之灾,遭受波及和即将遭受波及的人自然不甘心束手待毙,便要想办法自救。
晋阳甲坊是打造铠甲军械的地方,于此做工的除了许多工匠士伍之外,还有就是一些罪犯。他们在这里昼夜承受苦役,以此来抵消所犯下的罪过。
今日,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在前后仆从的簇拥下行入甲坊,随行一名甲坊官员向着那些劳作的役工们喊话道:“此间有奴名祖孝征者速速出列!”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衣衫破烂、灰头土脸之人走了出来,那人昂首见到被群众簇拥在当中的中年人后顿时惊喜道:“原来是阳散骑!孝征此态,让散骑见笑。散骑拱侍宸居,竟然入此相见,难道是天恩垂我,豁免罪过?”
中年人乃是散骑常侍阳休之,而这名正在甲坊服役的罪犯则就名为祖珽、字孝征。
甲坊气味污浊,再加上祖珽满身狼狈,阳休之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吩咐甲坊吏员引其沐浴更衣之后再入室相见。
待到换衣归来,祖珽模样较之此前已经大为变样,虽然疏于打理的须发仍显杂乱,可是狼狈之态已经收敛许多,入室见到阳休之后,又是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