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面前炫耀一把近来所学的妇功,抬手吩咐仆员准备几项食料,就在堂中小炉旁洗净了橘皮、泡发了绿豆,有条不紊的素手调羹。
“我也只是新学,要是味道不美,阿耶轻作嘲笑。”
一碗热羹盛出,妙音娘子亲手奉至父亲案上,又有些信心不足的说道。
“美,色香俱佳,怎能不美!”
独孤信还未及品尝便先夸赞,端起热羹吹几口气,略作啜饮后眉眼舒展更开,但很快却脸色一沉,冷哼道:“我户中娘子入世便享荣养,又何须亲自治庖调羹?学成这桩无聊妇功,也只是惠及谁家小贼!”
一念及此,口中的羹汤顿时滋味全无,独孤信一脸郁闷的放下瓷碗,不复刚才的幸福欢乐。
妙音娘子见阿耶突然的翻脸,不免也有些紧张,连忙小声说道:“阿耶不喜我做这些事情,我就不再作……”
“不干你事,我喜我家娘子妇功可观,想到来年不免分居别处,总是难舍啊。”
独孤信先是叹息一声,又温声安慰这小娘子道。
妙音娘子闻言后便皱眉道:“来年还不知是何年,我受父母的恩养,才有了些许侍奉回报的见识,自家的恩情还没报足,也不乐意去别家庭户里敬奉本不相识的翁姑!只要阿耶不厌我逐我,我就常年守在自家户里!”
“刚说你这娘子秀丽成人,怎么又说傻话?情虽不舍,但谁家养育女子也不是为的做仆佣长使,终究要舍别家。”
独孤信闻言后又叹笑一声,他本不是一个拘泥儿女情长之人,只是此番重逢眼前的小娘子给了他许多惊喜,再加上本有计议在怀才有感而生。
他瞧着小娘子鼻端略有细汗沁出,便指了指其身上那团锦半臂道:“暑后仍有秋热,纵然爱美,穿搭也要合乎时宜。骤寒骤暖,不是养生之态。”
小娘子闻言后,神情便有些忸怩不自在,抬手细抚那虎皮的翻领却不舍脱下,只说道:“太师故人偶得的珍货,殷勤送来,却之失礼。我也不知用在哪处,穿戴起来不损这一份赠物的情谊。”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便闭上了嘴,低头端起热羹来猛饮一口,却烫的舌头连弹,吸气好一会儿才颇吃味道:“些许猛兽皮毛,算不得什么珍货。我帐中许多勇卒,俱能力搏熊罴虎豹,也只乏甚见识之人,将此类事迹勤做吹嘘,只是见笑方家!”
“那阿耶你有没有亲搏过虎熊?”
那小娘子听到这话,忙不迭瞪大眼一脸好奇的追问道:“危不危险?如果只是寻常事就罢了,如果太危险,我要劝人、劝阿耶不要总做险事!”
独孤信闻言后,神情顿时一滞,好一会儿才摆手道:“胡说什么,你耶统率万军,举动关乎国之安危,帐下群才任使,对阵者皆敌国巨寇。区区虎熊猛兽,何须亲猎!”
那小娘子关注的重点却与父亲所强调的不同,闻言后便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原来阿耶也是统率万军的,这真是最威风的大将……”
第0230章 思之则喜
听到这小娘子作此感慨,独孤信一时间更加的无语,只觉得夏虫不可以语冰。
老子所谓的统率万军,跟那小子、小贼所谓的统率万军是一回事?老子麾下尽皆虎狼精锐、百战之师,跟那些杂乱乡团乌合之众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侮辱!
那小子还真敢吹……不对,这风是咋吹进户里来的?究竟是谁把我的门防禁令当作耳边风!
不过见到这小娘子一副沾沾自喜、与有荣焉的模样,他一时间也不好深究穷问。
他毕竟也曾年少过,少年男女见色起意而互相倾慕、情丝暗系,只要不发生什么逾越礼防的过错秽事,防禁太深反倒有些不近人情。
更何况那小子可观者不只皮囊,就连自己都难免因其才器事迹、势位前程而谋想诸多。这些见识不出门阁的女子,对此少流俊才则就更加的乏甚抵抗力。
一念及此,独孤信才略感释怀,倒觉得保持这种鸿雁往来的状态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不对,自家娘子难道就差了?若真无一可夸,怎么会有诸家权门来访!
想到这里,独孤信瞧着那虎皮翻领便有些刺眼,便又说道:“赠来虎皮,还有剩没有?陇冬风寒,你耶也需暖物抵御霜雪!”
“这、这……倒是还有剩,但我还想、阿耶不是说帐中勇士极多,这些皮毛也不算珍货……”
妙音娘子听到这话,俏脸上便有些为难,她是打算将剩下的虎皮修裁成衣回赠某人,实在没给阿耶做什么预留。
“物虽不珍,过手为贵。只要是我家娘子奉给,我自视若珍宝。你便将剩余送来罢,户里织娘赶工,还能不误行期。”
独孤信摆手说道,瞧着女儿小脸更显纠结为难,愤懑之余,更生出几分恶趣:“若是残料不足,便让那赠者再去狩猎。他知我家如此珍视赠物,想来也会高兴得很。”
“不、不要罢?别人赠礼,是发乎情的自愿,若去强求,多不体面……不如我再学织工,亲为阿耶裁缝冬衣,保证一定比这些皮毛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