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他是在说离婚。
“你妈和我父母那里应该都需要交代,所以我的要求是,必要的时候,我们应该互相配合,尽量把麻烦减到最小。”他垂眸看她,眼神专注,甚至因为灯光的原因,像藏了一潭水那样深情脉脉,“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要求。一切都可以按你的意思办。”
说完,他立刻转身,指着几步之外停在路边的那辆车,“车在那,你先回去吧。徐钦马上……”
话没说完的人,声音还十分清晰,却毫无预兆地向旁边倒下。
嘉穗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冲过去接住他,“江序临!”
他脸已经通红,嘉穗把手覆上去,烫得受惊一样地收回。六神无主了几秒,立刻打电话给徐钦,然后再一次,缓缓地,将手心贴上去,试图给他降温。
85她才是能扎根四海的植物
徐钦来得很慢,嘉穗揽着江序临坐在车后座,等到第五分钟的时候意识到,他也许本来不会来。江序临又诓他的。
她咬咬牙,把江序临放倒在后座,左右两边安全带交叉扣好,勉强把人固定住,自己去了驾驶座。
她开车依旧又稳又快,等红绿灯时,抽出手机给徐钦发了语音,让他直接去慈济医院会合。
她心烦意燥,不自觉声音就有点大,手机丢回副驾驶上才反应过来后座还有个病患,忙扭头往后一看。
还好,人没醒。但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晕了。
她看他躺成笔直一条,忽然就想到他们在纽约,他喝了一杯酒之后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觉得这人真是名不虚传,睡觉都这么标准板正,而且腿长,真好看;现在却不得不想到,下午通勤的时候,她不自觉在手机上搜索 dd,“僵硬的睡姿”也是躯体化症状的一种。
她陷入迷茫,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看见红灯变绿,被后车滴了一声。
嘉穗浑身一抖——不是被吓到,而是害怕江序临真被吵醒。她两只眼睛雷达一样锁定在他身上,见他一动不动,却又更紧张——这都不醒,真烧晕了?
她低声暗骂一句,油门踩得更深,直奔医院去。
就在她扭头回去后一秒,后座的江序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在莫嘉穗用安全带“绑”他时就醒了。她真的很喜欢“木乃伊”式的收纳方式。也真的很擅长开车,在东城市区里的速度,居然也和纽约的海边一样。
唯一美中不足,少了一点音乐。《日落大道》就很好。
江序临在高热与酒醉中感到一种归乡般的安宁。
他生在东城,却不住弄堂、不吃油墩子,在别墅里被得天独厚地供养长大;14 岁去美国,公寓是家中别墅的平移,从保姆阿姨到食物供给,江自洋和何凯丽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成为“在哪里都能长得很好”的参天大树。
因此,对于“故乡”,他的感知一直很薄弱。
现在他看着莫嘉穗笔直的后背,分明很单薄的,却奇异地有着一种力量感。他忽然觉得,她才是能扎根四海的植物。
而他终于找到一处“故乡”。
江序临在车子抵达慈济医院时再次闭上眼睛,等待莫嘉穗解救和搀扶他。
他的体重在同身高男人中算是比较轻,而莫嘉穗的力气在任何身高的女人中都是强得可怕的那一档。
江序临耳朵里听着莫嘉穗的动静,在她骂“靠”的时候卸回一点力。
一直到医生诊室,他都没有睁开眼,但能清楚听见外部的声音。听到医生说“比较严重,要立即住院,吊水消炎”时,他蹙了蹙眉。
有这么严重?
他认为自己很清醒。他只是装一装而已,毕竟莫嘉穗想走。
蹙眉的动作被莫嘉穗看到,他能感觉到她身上干净的气息靠近了很多。她问:“不舒服吗?”
江序临没说话,很含糊地哼了一声。
“那赶紧住院吧。”熟悉的气息又远离,她在跟医生说话,“麻烦给我个轮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