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剑上,脚步挪动,无声靠近。
星展站在郁贺身侧,怒视着他,手摸上了袖中短剑。
正剑拔弩张时,孟长盈站起来,几人都看向她。
孟长盈只淡然道:“过来,同我说说话。”姿态像是在唤不听话的小辈。
几人面色都是一顿,随即看向万俟枭,眼神古怪。
凝滞气氛中,孟长盈旁若无人走出两步,侧身一瞥,冷然道:“还不快过来?”
万俟枭:“……”
虽然来这一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管郁贺生了儿子还是女儿,是乌石兰烈的外孙女还是可那昆日的大孙子,同他有什么干系?
他本就是为了孟长盈而来。
可孟长盈这颐指气使的态度,还是叫人气恼。呼来唤去,把他当什么了?
万俟望僵硬地在原地站了两息,最后还是快步追上去。
身后传来星展毫不留情的嘲笑,万俟枭只能咬牙,缓和情绪唤道:“娘娘!”
孟长盈停在置了小炉的亭中,月台和胡狗儿站在她身侧。
万俟枭紧随其后,又唤了一声,“娘娘!”
孟长盈坐下,淡淡“嗯”了一声,仍是那副极冷淡的样子。
万俟枭脸上有些挂不住,三白眼微微上翻,盯视间十分令人不适。
他开口问道:“娘娘,你什么时候动身去京洛?”
孟长盈背靠亭柱,远眺着园中景色,回得云淡风轻:“四月中。”
“四月中……”万俟枭眼珠子转了两圈,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你想跟着?”孟长盈突然反问。
万俟枭稍稍迟疑,没有立刻回答。
孟长盈掀起眼帘,懒懒看向他:“犯什么傻,跟着去京洛做什么。”
万俟枭面色一僵,惊疑不定地看向孟长盈。
自从拿到北关军权之后,孟长盈对他都是不假辞色。可眼下这句话却说得态度暗昧,就好似……他们才是盟友。
“你什么意思?”万俟枭直接发问,眼底在犹疑间多了分不自知的期待。
孟长盈面色无甚变化,没有回答他,只漫不经心问:“你觉得跟去京洛,比留守北关更好?”
“难道不是吗?”万俟枭脸色变幻,阴沉下来,愤道:“迁都京洛,那些汉臣一个个都要乐疯了吧。中原是汉人的老地盘,又不是我们漠朔人的。再去跟过去,怕是好处都被他们给瓜分干净了!”
他情绪激烈,胸口气得剧烈起伏。
孟长盈信手拈来茶杯,在鼻端嗅了嗅,“从前北关军镇与云城紧密相连,与漠朔九部难以分割。如今国都迁往中原,北关二军镇便是实打实的边关……”
说到这,孟长盈抬眼,清冷目光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声音低了些,几乎像是蛊惑,“若是守得住压得下,北关军将是你万俟枭一个人的私兵。”
万俟枭身躯一震,眼神不由自主地火热起来。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他还没那么相信孟长盈,尤其是被她狠狠摆了几道之后。
万俟枭上前一步,语气不善地质问:“你说这些,肯定还有自己的目的,你还能为我好?”
孟长盈诡计多端,他这话都算说得客气。
孟长盈也不恼,只垂眸轻笑,缓缓道:“这回,还真是为了你好。”
在万俟枭眼睛睁大时,她接着叙说:“别的目的当然也有,但不妨你的事。”
他就知道!
万俟枭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你的当?孟长盈,你太小瞧我了!”
他身躯高壮,脸上朱砂红纹妖冶,居高临下地看着清瘦的孟长盈,像头终于抓住猎物的趾高气扬的老鹰。
丹珠“这是要使美人计,有趣。”……
可无论他态度如何变化,孟长盈冷月般的面容都丝毫不动,眼波如谭,令人难以捉摸她的所思所想。
“去年年中,武人禁转一事,王爷可还记得?”
万俟枭第一个注意到的是,孟长盈又开始称他为王爷。似乎每回这样,都没好事。
而后他才听见“武人禁转”四个字,脸色立时黑如锅底。
他暗地里吃了那么大的亏,让出去多少利,才勉强安抚下暴怒的北关将士。这全是拜孟长盈所赐,她竟还敢主动提起。
万俟枭咬牙切齿:“本王自然记得,想忘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