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啊——!”
伊莉丝的寝殿里,回荡着一声抓狂的哀嚎。
穿着睡裙的女人把自己埋进蓬松的鹅绒被里,又猛地翻身坐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和眼下浓重的青黑,活像只被噩梦魇住的猫。
为了昨夜一时冲动许下的“军令状”,她辗转反侧了一宿,梦里全是阿尔德瑞亚高耸的城墙和莫甘娜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我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了才敢夸下海口!其实…其实我连块砖头怎么撬下来都不知道啊!”她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没有成算,便另辟蹊径。”
卡斯帕臂弯搭着熨帖整齐的衣物,走到床边,手臂一捞便将那愁云惨雾的女人从被褥里挖了出来。
“不如逃吧?”
他提议,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你不是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吗?如今莱纳斯已无性命之忧,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伊莉丝顺势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咚咚,咚咚,奇异地熨帖了她焦躁的神经,让那些纷乱的焦虑暂时退潮。
“逃跑…”她低喃,羽睫轻颤,一丝久违的渴望在眼底浮动。
从前机关算尽也插翅难飞,如今,似乎真是千载难逢的契机。
“就我们两个,”卡斯帕的手掌沿着她的脊背向上,温柔地覆住她的后脑,将人更紧地按向自己,“天涯海角,随你心意。不好么?”
伊莉丝没有立刻回答,转过头,额头一下下,不轻不重地抵撞着他坚实的胸膛,像只困顿的小兽。
“不好。”
半晌,她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传来。
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头顶悬着的刀,就真的能消失吗?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罢了。
她一把推开他,泄气般向后仰倒,想把自己摔回柔软的床褥里寻求片刻安宁。预想中的柔软没有到来,后脑勺却“咚”一声磕在一个冷硬的棱角上。
“嘶——”
她倒抽一口凉气,瞬间什么愁绪都飞了。
“撞哪儿了?我看看!”
卡斯帕神色一紧,迅速绕过床榻,捧起头,手指小心拨开她的头发,仔细查看。
“没事,不疼了。”
伊莉丝吸着气,嘴上逞强,摸索着抓过那个罪魁祸首——一方沉甸甸的黑檀木长匣。推开盒盖,阳光霸道地闯入,在匣内金属表面炸开一片刺目寒光,逼得她下意识眯起了眼。待到光线散去,盒中之物才显露真容:一条秘银丝线缠绕编织的长鞭静静躺在深红丝绒上,鞭身流淌着冷冽内敛的光泽,黑曜石打磨的手柄温润而沉重,在光线下折射出幽光。
一张不起眼的纸条随着开盒的动作悠然飘落。
伊莉丝捡起,目光匆匆扫过字迹,灰败的眼底骤然点亮。
“我得去找莫甘娜一趟!”
她像投入火种的干柴,重新注满了活力,将盒子往床上一丢,赤着脚跳下地。
跑了两步又风风火火地折返,胡乱抓起外衣往身上套,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卡斯帕,帮我去查!查清楚那天送点心的侍女,她的底细,越清楚越好!”
女人脸上绽开一个胸有成竹、甚至带着点狡黠的笑,“至于阿尔德瑞亚我想,我有办法‘啃’下它了。”
——
莱纳斯寝殿外,回廊幽深。
两个小侍女凑在一起,压低了嗓音,像两只交头接耳的小雀。
“你说莱纳斯殿下的父亲,心肠莫不是石头做的?”其中一个撇着嘴,满脸不忿。
另一个用力点头,愤愤不平,
“谁说不是呢!亲儿子躺在这儿生死未卜,连个面儿都不露,这刚得了点风声,就火急火燎带着那宝贝疙瘩似的另一个儿子去见莫甘娜夫人了!这不是往殿下心口上捅刀子吗?”
“万幸被伊莉丝殿下拦在外头了。你是没瞧见殿下当时那气势,”小侍女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模仿着记忆中那清冽又掷地有声的语调:“‘莫甘娜夫人已全权授命我调查此事。他现在是我的人,病人需静养。阁下与其在此聒噪,不如带着您的‘升官符’,打道回府。’啧啧,字字戳心窝子!”
“噗——”同伴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活该!听说他从夫人书房灰溜溜出来时,脸都绿成腌菜了!碰了一鼻子灰吧?真是解气!不过话说回来,”她眼中流露出惊叹和崇拜,“伊莉丝殿下可真神了,我从小在这城堡长大,还没见过谁能三言两语就说服莫甘娜夫人的。而且昨晚忙完回来,自己都累成那样了,竟然记挂着咱们这些守夜的,派人送了热食,还特意嘱咐轮班歇息…这样体贴又勇敢的小姐,跟那些只会绣花的木头美人一点都不一样!要是哪天能把我调去服侍她就好了…”
“你们在嘀咕什么?”
寝殿厚重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莱纳斯苍白的小脸突兀地探了出来。他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