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时是自己方才写的“裴璟”两个字,墨迹未干。
那是她写得很认真的字,反反复复地练了好几遍,几张纸上,几乎全是这两个字。
又尔一下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想把纸收起来,越收越乱,墨汁都洒了。
裴承澜开口:“你是写给我哥看的?”
“……我、我没有……我只是练字……”又尔摇头,耳朵却很红。
“练字就练字,写裴璟做什么。”裴承澜道,语气半点没掩饰那点厌烦。
又尔低着头,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要挨说,她像是犯了错,却又不知错在哪里,咬着唇不敢作声。
“……你当你是谁?”裴承澜又道,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我哥有那么闲,要教你识字?”
狐狸没敢回嘴,只怔怔地站着,她被泼了一盆冷水,连尾巴都耷了下来。
裴承澜冷嗤一声,开口:“还有,你在这要住到什么时候?”
又尔张了张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哥让你住,你就敢住?”裴承澜语气平静,却像把刀子剖在又尔的心口,“你以为你是他什么人,不过是见着你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就要负责照顾你一辈子?”
“我没这么想……”又尔急忙摇头,“我只是……我没地方去,哥哥只是收留我一段日子”
裴承澜看那慌张解释着的少女眼睛,那双瞳眸黑而澄澈,藏着一点本能的怕。
裴承澜皱了皱眉,转身离开,甩下一句:“蠢死了。”
狐狸看着门口的影子慢慢消失,尾巴才慢慢松下来,贴着脚边软了。
她没哭。
狐狸坐了好久,手中拿着那只毛笔,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等裴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他一进踏进书房,又尔就从窗边站起,手指抠着衣摆,小声说:“哥哥。”
“嗯。”裴璟笑着走近,注意到她指腹起了皮,“练了一天?”
“不是……”狐狸垂着眼,不敢说是裴承澜骂了她一通之后,本来不想继续了,可她怕裴璟也失望,才死撑着写到手疼。
“傻。”裴璟叹气,坐到她身边,把她的手抬起来看。
掌心冰凉,指节红了。
裴璟蹙着眉,拿了药膏替她抹上,指腹一下一下揉着。
“今天阿澜来过?”
狐狸点头。
“又说你什么了?”裴璟语气温温的,没太在意。
“……没说什么。”又尔顿了顿,声音发虚,“就是……让我别太自作多情。”
裴璟没说话。
他替她擦完药,手却没有收回来,反而轻轻把她拉进怀里。
又尔整个人怔住。
她不是没被人抱过,可是没人像这样抱她:安安静静地,把她像件易碎的瓷器一样收进怀里。
她不敢动。
“你信他说的?”裴璟贴在她耳边,“你以为哥哥是在可怜你?”
又尔不知道怎么回。
她总是这样。
哥哥说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应,只会一动不动地听着,尾巴轻轻颤着。
“不是。”
裴璟抬起她的脸,让她看他。
“哥哥不是可怜你。”
“尔尔,你要信哥哥。”
又尔抽泣着,点点头。
又尔留在东院的半个月后,天开始有点变暖了。
檐角垂下的冰凌化作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石阶上,声音不响,正好能听个清清楚楚。
又尔抱着尾巴蹲在廊下,看那些个水一滴滴落在台阶上。
她看得很仔细。
日子过得好了,但她还是喜欢干这些在旁人眼里很琐碎的“小事”。
这几日她没很少再碰到裴承澜了,就是碰到,她也没机会跟对方说些什么。
她得贴着墙走,躲着对方。
一次、两次,后来干脆每次听见裴承澜的脚步,她就自动贴墙而立,等他走过了再行走。
裴承澜从不多看她一眼。
她也从不多说一句话。
她不是不想亲近他。
只是她知道,有些人天生不喜欢自己,硬挤上去,只会叫人生厌。
哥哥说,不喜欢的人不用讨好。
又尔便信了这话,把全部力气都用来讨好哥哥。
讨好裴璟不是件难事。
他不像二少爷那样,总是挑刺。
也不像商府旁眷的那些少爷小姐,看她一眼都带着嫌弃。
他看她,眼神就是温的,不会变。
狐狸不担心裴璟的眼神会在下一刻变成厌恶她的模样。
又尔每天起得早,会去给两人同住的院里梅树下扫落花,再跑去书房把案上的笔墨规规矩矩摆好。
就这两件事,就够了。
裴璟不让她干太多杂事。
细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