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样一个平常的时刻,她最后一次见到夏枕玉,而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失去自己生命中某个非常重要的人,她以为还有很多“来日方长”,然而那一刻就到此为止了。
“是我来晚了吗?”曲砚浓忽而问,是她想起约定太晚了吗?
但她知道答案。
“不是。”屏风后的人说,“你们就约定在下一次他山石出世时。”
夏枕玉定下约定的时候,从未保证约定结束时自己一定在场。
“你还有一个秘密没揭开,还有一个约定没兑现。”屏风后的人说,“你可以走到屏风后面来了。”
曲砚浓绕过了屏风。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坐在屏风后面,面具上绘有无数符文,只要注入灵力,就能变出另一张脸。
那是夏枕玉的脸。
曲砚浓终于明白,为什么夏枕玉陨落后,上清宗浑然不觉。
“所以呢?”她问,“你又是谁?”
能瞒过诸多上清宗修士,能得到夏枕玉的信任,能代替夏枕玉履行她们的约定?
然而戴面具的人一言不发。
她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好似失了神智。
曲砚浓皱眉。
她索性走上前,将那人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那人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抗,好似再也不会动了。
目光落在面具后的脸上,曲砚浓大吃一惊——比得知夏枕玉早已变成神塑时更吃惊,她几乎是惊骇地看向那张脸。
揭下面具,是她自己的脸。
第116章 孤鸾照镜(三四)
袖中的签筒狂摇, 最后一支签不期然掉落。
同样是若水轩。
那一天,夏枕玉为她斟了一杯玉照香。
“分一缕神魂附在你的神塑上,神塑便成了。”夏枕玉说, “神塑是你的身外化身, 真身与化身二位一体, 不可相见。等它立成后,你必须立即离开牧山,绝不能再与它照面,否则神塑中的神魂便会回归真身, 这尊神塑就毁了。”
曲砚浓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神塑于我本也无用,我去看它做什么?”她神色淡漠, “若非想安一安你的心,免得你管东管西、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也不会做这种给自己打好棺材板的事。”
夏枕玉无奈,看着她, 叹了口气,“那么, 我还想再让你做一件事,你答不答应呢?”
“什么事?”曲砚浓问。
“把你的神塑借给我。”夏枕玉说。
曲砚浓凝起眉毛,“借神塑?你要这石头人做什么?给我下咒?”
夏枕玉嗔她, “又促狭了,总是这样顽皮,我同你说正经事呢。”
谁顽皮了?
她认真发问的啊,怎么就不是正经事?
“借你的身外化身, 替我行走玄霖域,免我虚苦劳神,也好多熬些辰光。”夏枕玉没给她还嘴吵架的机会, 很快便说。
曲砚浓未解,“怎么借?”
神塑只是个青石雕塑,就算带了她一抹神魂,那也是只是块顽石啊?
夏枕玉却仿佛方方面面都想得很明白了,“我把这一次的他山石留下了。他山石能混淆虚实,令化身如真身。我会把他山石用在你的神塑身上,你塑神塑时不要强求神塑静守,任化身行走人世便可。”
曲砚浓听完却没立即回应。
她默然无言,打量了夏枕玉一会儿。
“你的状态真有那么差么?行走玄霖域也不行了?”她语调淡淡地问。
夏枕玉安之若素,语气平和,“以防万一。”
曲砚浓盯着夏枕玉看了一会儿。
“随你,到时我会想办法,尽量不来玄霖域,免得碰上神塑。”她垂下眼睑,“况且,等我立下第二道誓约,舍弃悲欢爱恨,大约也不会来了。”
夏枕玉目光柔软地笑了。
她提起茶壶,将曲砚浓的茶盏重新斟满。
“我会将你在鸾谷的往事封存,往后五域中不会再有上清宗弟子曲砚浓的故事。”夏枕玉平静地说,说出的话却近乎残忍,“以免你忘了神塑、玉照金潮、誓约之后,又因为这些传闻突发奇想,频繁回到鸾谷,进而提前想起这些事。”
“从此以后,你与鸾谷的牵绊,就到此为止了。”
曲砚浓去捉茶盏的手顿在半空。
她抬眸去看夏枕玉,却只在后者脸上看见一片平静安然。
“这是什么意思?”曲砚浓沉默片刻,定定望着夏枕玉,“你不这么做,我也未必会坏自己的事。我看不出这么做的必要。”
夏枕玉心平气和,却很坚持,“未必,不是一定。你赌上性命一搏,是否能胜过天命犹未可知,但绝不该毁在这样的小事上。”
曲砚浓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她。
夏枕玉温和地与她对视。
夏枕玉这样的人定了主意,旁人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