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澡洗得乱七八糟。
肩膀挨了一拳,他哥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咬牙切齿地说:狗爪子松开。
陆续被赶回去做第二张表,继续盯一排排苍蝇大小的数据。他从没觉得过数字会有一天这么不进脑子,机械地敲完最后一个单元格,抬头看了一眼。
他哥正在擦身上的水。
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显得很空。松紧带勉强坠在薄薄一片腰上,似乎是怕裤子掉了,他哥用一只手紧紧压在腰侧,另一只手攥着毛巾擦身前溅上的洗发乳。
乳白色的粘稠液体,正顺着脖颈和胸口暧昧而缓慢地往下淌,像条蜿蜒的小溪。
男人的身体没什么好看的,但他哥是个例外。
他在陆续面前没有什么顾忌,擦干身体后,就抓起床上的病号服上衣往头上套去。肩胛骨随着抬手的动作绷出明显的弧度,像收拢的蝶翼微微凸起,腰腹绷紧勾勒出窄而柔韧的线条,很快被垂下来的布料挡住。
陆医生。下一秒,他哥扭过头来,你都做完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陆续在他穿衣服的时候就低下头去。他看着笔记本莹莹发着光的屏幕,目光却没什么焦点,只觉得头晕晕的,鼻子很热。
粉色的,好漂亮。
他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一下嘴唇上面。
湿的,热的。
流鼻血了。
沈柚一回头,就看见坏狗正边流血边维持着死机状态,垂眼盯着屏幕,神情茫然。
他吓得手一抖:陆续!!!
坏狗一激灵,抬起头,黑幽幽的瞳孔直勾勾地锁着他。连眨眼的频率都慢了很多。
沈柚抄起纸巾扑过去:抬头!爪子呢?狗爪子捂住捂紧!!别滴我电脑上!
对方终于反应过来,接过纸,团成团,给自己堵上了。
右手举起来。他哥说,你用我电脑看什么了,突然流鼻血。
他抱过电脑看了看:还删浏览记录。
陆续:
他不想讲话。
上一次流鼻血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五年前。
他哥有段时间上班路上摔跤,胳膊骨折,打上石膏在家静养。他跟学校请了几天假在家里照顾对方,因为手受伤不方便,洗澡的时候他哥总喊他过去帮忙搓背。
陆续第一次干这种事很生疏,后来慢慢就习惯了。老房子的热水器总是不好用,淋浴花洒还会无差别打人,气得他哥买了个大木桶。
陆续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木桶里费劲地把沐浴球往背后够。泡沫顺着脊椎往下滑,在浅浅的腰窝里积成小小的白团,偏偏就差那么一寸够不着。
我的手好酸,帮我一下。
他接住对方扔过来的沐浴球,熟练地打上沐浴露,搓出泡沫后,很轻地打在对方的背上。
他哥的皮肤是冷调的白,脊椎顺着肩胛骨往下,划出一道利落又柔韧的弧线,既不似嶙峋的山脊,也没有过分贲张的肌肉块,只在转动时,能看见皮下肌理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像平静湖面下暗涌的水流。
对方的声音就混在哗哗的水流里,时断时续像被揉碎的纸片,过了一会儿,突然含糊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陆续,怎么这么可爱。
陆续以为他说自己,心跳和动作同时一停,沐浴球掉到了水里。
去捡的时候,他手心不小心贴到他哥的腰侧,温热的水流与温热的身体。一股热意涌上头脑,他几乎快要藏不住心里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