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湘江于是仰天大笑。
她笑得太爽朗大声了,下午的阳光斜照谢湘江的肩头,她那笑容神采,委实洒脱、清透、明媚极了!
那清成子看了她一眼,默然半晌,靠在椅子上终是喟叹了一声,说道:“你说你这姑娘,看着灵心慧质的,心气又高,当初怎么就蒙了心瞎了眼,委身了那永安侯?”
许许多多人不好言说,内心充满疑惑却又遗憾的问题,就这样被一个交浅言深的老道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而且清成子那语声、姿态,看谢湘江的眼神,都是一个长辈充满心疼又带着几分责怪的慈爱,温暖得,仿若这下午微烫的光陡然贴进谢湘江的心肺,仿若父亲谢良死而复生,沧桑苍老的面容如在眼前,心疼怜惜得无以复加,却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吐出这一句责备嗔恨。
一时之间,谢湘江被清成子那暖而真实的慈爱道破心防,脸上笑未消散,却突然泪下磅礴。
她抹了几把泪,但抑制不住哭声,于是伏身趴在桌子上,痛哭失声。
其实无声也是可以的,但是谢湘江在那一刻,真的被清成子那赤裸无遗的接纳关怀感动了,让她有了一种在亲人面前的放纵和委屈。
不远处的小童听到哭声跑过来,有些紧张:“师祖?”
清成子挥挥手,说道:“任谁受了苦还不得哭几声,大惊小怪的干嘛!”
小童于是退下。但谢湘江到底是克制的,她直起身抹了抹泪,又抹了抹泪,然后噗嗤又笑了一声。
清成子也是洒脱,她看了一眼谢湘江腕子上缠的念珠,起身道:“走,丫头!你这给我带了不少好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后山上还有棵杏树,那杏子黄澄澄的,又大又甜,树尖上还有几颗我一直舍不得摘,走,咱们这就带梯子摘杏子去给你当回礼!”
“用甚梯子,我会爬树!” 谢湘江站起来摩拳擦掌,招呼着不远处的童子,“走!跟你师祖捡杏子去!”
爬树是谢湘江唯一继承的原主的本事,时不时用一下利大于弊!
于是当谢湘江披着漫天的霞光回到谢氏药庄的时候,她嘴里嚼着半颗杏子,手里还拿着几颗,吃得眉飞色舞一脸满足。
苏枭在不远处大柳树的浓阴中侧首看着她,他身影高大,地上的影子更高大。
他的目光一言难尽又意味深长,此时却也只是盯着她沾染了些许杏汁的唇角,问道:“很甜吗?”
谢湘江擦了把嘴唇走过去,抬头仰望他深邃英俊的面容,很自然地将手里的杏子递给他,说道:“很甜!你吃!”
苏枭若无其事地强制自己把目光从谢湘江唇边离开,低头将手中的一颗杏一掰两半,放进嘴里半颗。
清甜的汁水软糯的口感顿时充斥味蕾,苏枭吃了半颗,又吃了半颗。
谢湘江扬声道:“好吃吧?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杏儿!”
苏枭吃了一颗又吃一颗,没有说话。
谢湘江问:“下午骆大人真过来找我了?”
“嗯,”苏枭应了一声,“你没在,他骂了几句清成子就走了。看来你在玄妙观过得很开心?”
“嗯,清成子道长是个很好相处的,不拘小节,非常可爱,我很喜欢他!”
苏枭莫明不想听她喜欢其他男人的愉悦的声音,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柳朗也来了,等你不至,差点追到玄妙观去。”
谢湘江一下子停住脚,苏枭在一旁补充道:“他带着行李来的。”
斜阳如火,整个世界一片绮艳绚丽。苏枭看她的目光淡淡融融,说道:“记得管好你的客人,别让他们太吵闹到我。对了,这杏子很好吃,多给我分点。”
第72章 烦与疑
雍安王一脸阴沉,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震落在地碎裂开。
永安侯垂手在一侧,默然不语。
雍安王切齿道:“那个谢氏,一句主愈贵而奴越贱,就让父皇大发雷霆,杖杀了大内主管孙公公,连母妃也受了不少牵连。她真的彻底,成了老五的刀!”
永安侯道:“雍容王进入吏部三年,沉稳公允,陛下对他是满意的。这些年经营下来,手下官员盘根错节,明着不显,暗着已然有手段运作。诸如这次户部侍郎拿出来的乱账,偏偏就是永和宫的,而借由毫不知情的谢香姬的口说出来,更显得自然随意,殿下您在兵部,得多留点心思。”
雍安王看向永安侯,眼神暗含这着恼怒和阴鸷:“这两天谢湘江去慈恩寺和玄妙观,拜访了慧远大师和清玄子道长,还都是相谈甚欢,你说,她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永安侯拧眉:“关于对她的狐疑,下官只与殿下您说过,从没有跟第二个人透露。”
雍安王迟疑了片刻,问永安侯道:“钦天监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永安侯道:“万事俱备,只待请君入瓮。”
雍安王颔首,叮嘱道:“你嘱咐底下的人暗中行事,谢氏药庄那边你不宜再有沾惹,我会找人盯着。你如今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