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再絮絮叨叨地说点别的什么。
比如庄子田里的冬麦,比如养猪场的猪,偶尔会遗憾竹林小馆出了新菜,裴折玉不能吃。
在裴折玉昏睡的一个月里,他习惯每天跟裴折玉说很多话,裴折玉醒来后也没来得及改,好在裴折玉耐性好,每回都笑眯眯听着。
又过了五天,卓大夫那里拖了好些天的针灸清毒,在裴折玉身体好转后又要重新开始了。
跟昏睡时一样,裴折玉被除去上衣,金针将他全身几乎扎成刺猬,但清醒时和昏睡时不同的是,清醒时裴折玉能直观感受到解毒的痛苦,针灸之后放了指尖血,还是黑红的,但要比之前更鲜红一些。
可怜裴折玉浑身疼得厉害,硬是咬牙忍着,等结束后脸色惨白惨白的,疼出了一身冷汗。
谈轻赶紧给他披上衣服,推着轮椅送他回房歇着。
不过由始至终,裴折玉都没对解毒有过半句异议,甚至从来没有提过,倒是意外的配合。
谈轻见他不问,也省了劝说他的功夫,也懒得再跟他算之前病发时偷偷吃毒药让自己清醒的账了,在谈轻看来,解毒刻不容缓。
虽说燕一将裴折玉剩下的药都交了出来,让卓大夫看过,这药除了能让刺激人亢奋起来,毒性是不算强烈,可裴折玉体内沉积的毒已有五年之久,早就伤了肺腑,要是再拖延或积累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针灸结束后,裴折玉就没精打彩的,勉强吃了两口汤药就躺下歇着了,一直到第三天,他才稍微提起一点精神,无可奈何地喝着谈轻每天早上特意上山取来的山泉水炖的补汤,好让身体早一点恢复元气。
十月走到了下旬,裴折玉四肢慢慢恢复了力气,不需要轮椅,也能稳稳地走一段路了。
谈轻给他连补了三天,才敢给他吃厨房的新菜。
裴折玉也就只尝了一口浓油赤酱的荤菜,缓和了下淡出鸟来的舌尖,便要接着吃粥喝汤。
谈轻还吐槽过他,肯定是听到自己要吃掉留给他的一双猪肘,着急了才终于醒过来的。
裴折玉啼笑皆非。
十月下旬,马上就要迎来大雪了,天气逐渐转冷。
本就畏寒的裴折玉穿得更多了,谈轻白天都不怎么让他出门了,本以为没过几天就会下雪了,没成想,大雨来得要比初雪更早。
谈轻是半夜被雨声吵醒的,自打见过裴折玉病发,他对下雨比较敏感,立马掀了被子下床,跑出隔间。好在裴折玉睡的卧房这段时间一直都留着人守夜,晚上也留着灯,谈轻过去时,燕一已经关好了门窗。
“王妃。”
谈轻走近内间时,燕一正好出来,见到他当即叫人。
谈轻点头,又瞥向床帐内。
“醒了?”
燕一点头,但神情为难。
没等谈轻问出口,床帐内就传来裴折玉压抑而喑哑的低斥:“燕一,还不快去拿药来!”
听到裴折玉这话,谈轻还懵了一下,再看燕一都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唯唯诺诺的样子,谈轻当即反应过来,一股火气窜上心头。
每逢下雨天病发,是裴折玉的心病,他体内积累的毒可以慢慢解,可他的心病却难治愈。
现在恰好在下雨,裴折玉要的药,除了是那些刺激他清醒的毒药,还能是解毒的汤药吗?
谈轻不用想都知道是前者,亏他惶急慌忙的,鞋没穿,衣服没穿好,披头散发就赶过来了,看看裴折玉,居然又要偷偷吃毒药!
谈轻脸色骤然冷下来,捏紧拳头撩开珠帘,一步步走到床沿。裴折玉正坐在床沿,因为病发,他抱着胳膊,浑身颤抖不止,但也并没有忽略有人靠近的声音,他咬了咬控制不住颤抖的牙齿,声音几近发狠。
“药,把药给……”
他说着抬起头来,双眼却惊得睁大,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他派去拿药的燕一,而是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