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才刺死惠王;无论君臣情义如何,总归是下了新帝的面子。
再加上念及这人目无法纪,违抗先帝的遗诏要抢位子,当今圣上对他的态度就更不可能好。
绕来绕去,竟找不出这一句“三哥”的原因。
“草民蒙恩感戴,必当竭力尽忠。”
刚站起来不好再跪下,姚伏也就深鞠一躬谢恩。
宫人待要将琵琶先撤到一旁去,姚伏却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其抬起来,抱进手里。
看样子,倒是对皇帝刚赐下的恩赏有十成十的珍爱。
“姚先生隐于市井却有国士之风,此时挺身而出,为的是天家和万姓,朕也是十分钦佩。”
姚伏手上一僵。不惟是受宠若惊,还有些在这句话上看见了些眼熟影子的原因。
他那好师兄也是如此,说话一客气起来,就没有好事等他了。
“若先生还有些其他需求,尽可以此时提出,不必相瞒。”
试探他。
这师生二人不信他毫无目的,又或是信了也想用利益将他拉拢得更紧,所以竟直接问他想要什么。
姚伏自问并无二心,但……
确实有些事情……太危险了,此时能交付么?
安芰贴在皇帝旁边,声音小,却能让他听的清清楚楚:
“近来朝务繁重。陛下见过了姚先生,不妨早些回披香苑歇着吧?”
意思就是,错过了这一着,往后再要求谁,也难见天颜一面,提出许多请求了。
有机会可要珍惜啊。
姚伏当即跪下,双膝触地,敲出结结实实的声音。
诚意先到。
他虽抱着琵琶,却不影响俯身叩头。
“草民僭越无状,冒请陛下,想查看奉德十六年的白日起居注。”
单凭腰腹的力量,他竟稳稳当当起身。
“……及奉德十五年来,北境的换防记录。”
第74章
却说姜孚解了朝衣回来, 披香苑正热闹着。
几个人围坐一圈儿,磕着瓜子,嘻嘻哈哈聊着, 都听一个人说话。
坐正中的那人容貌昳丽,唇红齿白, 有些男生女相的意思。说话时眼波流转, 咬字又慢, 十分柔情。
大约是正说到关键处,其余几人都聚精会神看着他,一个字也不肯错过。
还是宁蕖先与安芰对了个眼神, 咳了几声,众人才恍然起身,见过皇帝。
姜孚近前将老师扶回座位,也在旁边坐下:
“可是殷卿讲了什么趣事?看老师听得好生认真。”
沈厌卿招呼着另几个人也回来坐下,抓了把瓜子塞进学生手里。
又转身, 朝殷楣笑道:
“殷探花,正巧陛下来了;”
“你行行好,从头给陛下说一遍,怎么样?”
风采青也搭话:
“是啊振声,谁没听过你讲故事,那才是亏了呢!”
讲故事那人笑得矜持,虽当着圣人面,却也仍是大大方方的:
“帝师和松筠如此说, 我是不敢不讲的了!”
“只是委屈了你们, 又要听我胡扯闲扯——”
白蓉镜素来严肃, 此时也眉眼松快了许多,点了点头认真道:
“只要是振声讲, 听几次也不会烦。”
……
殷楣的父亲是老来子,与父辈年龄差了许多;
因此到了殷楣出生前,祖父已垂垂老矣,时日无多。
老爷子没别的心愿,只想见着孙子降生;知道了自家香火没断,才能安心闭上眼睛。
自殷楣母亲怀孕,就总有各种各样的神医上门,验验探探,只为了知道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连夫人吃了几口热的几口凉的、几口酸的几口辣的、走路先迈左脚右脚,都要一丝不苟记下,计较来计较去。
殷楣母亲被闹得烦心欲死,奈何殷楣父亲是个大大的孝子,无论如何不愿忤逆一点父亲的意思,只叫她多顺从。
如此荒唐事持续几月,终于一日,一位神医断定:
唉!只怕这胎是女呀!
殷父顿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瞒又未能瞒全,到底叫殷老爷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