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的雌鸟共侍一夫,一份食粮分了许多次才能到手,终日算计争夺;
若是选了瘦而弱小的,那就不必担心竞争的事——因为这样低下的到处都是,选之不尽。
好处是,这雄鸟只一心一意对她一个,可以占尽其资源。
简而言之,富人妾与穷人妻的区别。
要如何选?
噢,雌鸟其实也可以不做选择,而是振翅而上,应九霄之召,飞到东海的边界去尽兴高歌。
但这是鸟才能做的事,眼下考虑的是蜉蝣卿,他们作为先帝的棋子,被困死在宫里,并没有这么幸运的机会。
二选一,如何选?
讲求贞节的理学家们往往要说:
“宁做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不论悦耳与否,这毕竟是一种考虑。
若是侍奉皇子,显然独占其身边的位置,混个最脸熟最亲密才有出路,行事也方便。
因此,沈厌卿及其直系同门大多选了前者,同时挤掉了其他一切试图与自己竞争的人。
但姚伏这个人很不一样。
他不仅要做富人妾,还要大做特做,做的人尽皆知。
实在离奇。
据说他是经过了一番仔细推理思量,才大言不惭道:
“做壮鸟的妾所分到的食物,多于做瘦鸟的妻。善哉,吾从美!”
随后就飞速打包行囊,投入了一看便是前途无量的姜十佩和明子礼门下。
奇也怪哉,居然没有被明子礼踢出来。
大概此人确实有点水平,做着后勤的事情,能帮明子礼减负不少,也确实得姜十佩的欢心。
但沈厌卿的兄弟姐妹们对此大为唾弃,争抢着骂他只要富贵不要脸皮,拒绝承认自己曾经和此人在一扇窗下读过书。
择主岂能和讨食一样!
光算计食粮的多少,不顾念主上的恩情。目光短浅如此,狼心狗肺——陛下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姚伏对此仿佛毫无察觉,美滋滋享受着锦绣加身荣华不尽,身上的担子还比首席轻上不少。
称不上偷懒摸鱼,但也是在皇子间乱成的一锅粥里划水划得尽兴。
奉德十九年漫天的的刀光剑影里,此人竟能保全自身,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过。
沈厌卿一行人累得几乎要先后到阎王爷那里提前报道的时候,他还蹲在惠王府花园里喂天鹅。
有人骂他:天鹅尚知道一夫一妻至死不渝,你却在这里耍滑!
姚太从抛尽手中小米,正色答道:
天下的鸟数之不尽,难道个个都要人去学?那我怎么不去填海,不去送信,不去捧太阳上天?
不待对方再骂,他又补充道:
因着我这颗心都牵在惠王殿下身上!
任是羲和驾车亲自来请,我也不愿挪动一分一毫。
沈厌卿念起此人言行就想苦笑:
论及脸皮的厚度,同辈人还真没有哪个比得过他。
……
姜孚也适时笑出声:
“听起来是个福大命大的,那他如今——”
沈厌卿知道这是问到重点上了,连忙正色道:
“臣不能确认,但此人确实没有死在奉德十九年至崇礼二年前后。”
换言之,就是没有死在他手上。
也没有被他确认过尸首。
“这是臣的失误……确实输了此人一着。”
说是输也有些不恰当,但是实在是低估了此人弃主求生的信念和过于低下的素质。
也怪他当时太死忠,真以为蜉蝣卿里全是其他那些去一封信就可令其自杀的货色。
一点也想不起来,还有人自始至终都没束住那颗活泛的心。
……
奉德十九年七月明子礼失踪后,姚伏迅速顶上了他的位子,站到了惠王身边。
惠王本以为自己行将失势,失尽人心。
却不想这位平常不露锋芒的先生竟挺身而出,一改先前隐鳞藏彩的窝囊样子。
尽心尽力协助他主张大局,事事都办的妥当安稳。
一时间,惠王府看起来竟也不比明子礼在时差上多少。
惠王思虑几日,打探不到允王府和宫里的动向,局势愈发危险,终于决定鱼死网破,最后一次与自己的七弟争抢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