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通在一旁,一边替她打扇,一边忍不住伸脖子看,打眼一瞧,不禁赞道:“好端正清隽的一手字!”
季芷的字如其人,清隽、有力,颇有风骨,落笔处能看出十几年的功力,只可惜似乎虚弱无力,使字的骨力弱了三分。
见通不禁惋惜,徐问真摩挲着这字,睨他一眼,“你是自幼从学名师,临的是真迹,用的是宣州纸、湖州笔。字呢?”
见通讪讪低下头,不再出声,老老实实读信。
季芷倒是很坦诚,在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楚——这就能看出滴砚的本事,一个外来人,几日的功夫,打听出的竟然与事实八九不离十。
并且言明自己对疑难杂症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她写明,她在医道水平绝不亚于一些当代理肺大家。
她还提到,朱家对他们有赶尽杀绝之意,且应该已经攀附贵人。
如果贵人愿意,她愿意跟随离开,为贵府娘子医病,如果贵人心有犹豫,她父亲留下的理肺方子,十金一张。
“可惜了。”徐问真轻轻感慨。
见通连忙看向她,徐问真道:“宝珠蒙尘。”
她将信在烛火上一绕,引上一点火星,含霜忙捧来笔洗,徐问真将信纸扔进去,又道:“铺纸研墨。”
见通连忙到案前研墨,并问:“是要去信京中吗?”
“这摊浑水,咱们徐家搅了。”徐问真扬眉轻笑,竟含三分意气,“我得快些告知父亲,免得父亲在京中浪费了动作。”
她父亲原本应该是打算搞一搞郕王,如今天赐良机,不利用上岂不可惜?
见通有些激动,意气风发地一挥手,“搞了!”
他毕竟年轻,骤闻季家遭遇,心中十分气愤同情。
只是自幼接受的教养便是万事以家族为重,他心中虽然气愤,有几个坏主意冒出来,还是强按捺住,打算先等姊姊的意思。
这会姊姊一张口,季家的事彻底有着落了。
他冷哼道:“我刚到时,那韩县令还想让他家郎君来与我搭关系,幸而那时我没看得上他,才没玩到一起。”
“你这尚书令的儿子,走到外头,在地方官员t眼里,就是活生生一块大肥肉。”徐问真有些疲倦了,眼睛却很亮,落在案上的信纸上,口中话语随意,“倒是场历练,能叫你学会如何看清人心。”
夜深宵禁,徐问真不是什么无法无天之徒,这信明日送出去不急,见通告了退,姊弟二人都睡下。
次日,天刚蒙蒙亮,忽然听到外头一阵凌乱的敲门与脚步声,凝露皱眉起身打开屋门,还没说什么,便听到身后有动静,忙掩住门回身。
徐问真披着衣裳起身,眉心紧锁,“怎么了?”
含霜匆匆拎起一件斗篷给她系好,“不知何故,秦风未来回报。”
徐问真皱眉思索,一边快步上前,凝露在她上前时便已推开房门,正值秦风在阶前匆匆住脚。
他迎面撞上徐问真,连忙行礼,并道:“娘子,季家的小郎君忽然来了,还口称救命。”
这客舍不大,站在门口便将其中屋室一览无余,门口的季蘅衣衫凌乱,形容狼狈,见徐问真披衣站在廊下,如得了救命绳索一般,忽然拔腿跑进来,然后在阶前扑通一跪,“娘子,求娘子救我姊姊!”
江州夏日炎热,晨风透着股热气,徐问真睡得不好,眉目间终于没有那画一般的沉静温和。
给妹妹看好的医者被绑走,徐问真面笼含霜,沉声唤:“秦风!”
季蘅伏在地上,满面眼泪地仰起头,目露期盼地仰视着她——这是他们最后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第40章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叫我好……
徐问真理好思绪, 吩咐:“秦风,你去整顿人手——把见通叫起来;季小郎君,你说清楚情况。”
季蘅深吸一口气, 逼自己把哭声咽回去冷静下来,用力叩首:“昨夜,我姊姊的前夫钱坤忽然带人闯入我家中, 以我姊姊偷窃藏匿钱家财物为由将我家三口人绑走。钱坤早已投靠朱家,朱家与本地县令有所勾结, 此次他们绑走我们,便是得到有贵人登门的风声, 怕我们真被带走。钱坤此人胆小懦弱, 如非背后有人撑腰, 绝不敢犯宵禁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