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剑,那绵延千年的阵法便被拦腰斩断,被鲜血喂养得发亮的符文开始暗淡,她终于张口:
“宁千岫。”
幻境之中的人猛然睁眼,此番撕裂天地拼的便是玉石俱焚,下坠之中他几欲窒息,倒真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再次醒来。
此刻他被一朵轻飘飘的云在半空接住,喊杀声绵延不绝,星火燎原的仙界此刻才算迎来了真正的灭顶之灾。
这些仙人们从未料想过有朝一日这些卑微如蝼蚁的凡民胆敢挑战天威。
无论是孩童妇孺还是青年勇士,此刻都拿起手中的武器,神君陨落逸散的神力架起来一座连接天上天下的桥,无数人蜂拥而上,毫无章法地欲将天地掀翻。
仙君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自然恼怒之极,面对这些不自量力的尘埃们连连嗤笑,不过是挥挥袖的力气,凡尘中人便倒了一片。
通天桥下,尸横遍野,通天桥上,血肉飞溅,哪处对他们来说都是炼狱,他们一步不愿退。
“你们还我爹爹!”
“我儿,娘亲来替你报仇!”
“弟兄们,我们绝对不会怕了这些人,将老人妇孺都拦在身后!给我杀了这帮狼心狗肺的畜生!”
仙人袍上沾满了曾经信徒的鲜血,钟善徒劳地挡在这些已然泯灭人性的怪物面前,手中剑终于在又一次冲撞里从云端坠落。
“宁千岫,握剑。”
女声在空中回响,一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眼前,与他先前佩在腰间的那把别无二致,可他却能一眼看出差别。
仿佛命中注定的吸引,他对这把剑的每一处纹路都极为熟悉,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才是属于他的剑。
他等来了。
宁千岫血痕斑驳的手握住剑柄,一股清灵之气顺着筋脉而上,那足以致命的伤势随着气息涌动,止血好转,
天地开始震动,黯淡天空被豁然劈开一角,天穹如碎片般散落在焦土之上万千日光照入此方绝境,而那刀口之间,宁千岫瞧见一道人影举剑与自己对望,一双眼眸中蕴藏着万千情绪。
分外熟悉。
“抛弃你的顾虑,顺心而动。”
宛若心有灵犀一般,幻境内外两人同时睁眼,宁千岫飞身而上,眨眼间便站在天桥之巅,他的身后是百姓,眼前是仙民,剑锋盛着日光,身上衣袍俨然成了一件血衣,破烂布条在空中翻飞,仍掩盖不了炙热到极点的意气风发,朝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斩出了第一剑,剑光之后是无数百姓随之而来的攻势。
形势瞬息倒转,仙民们惊恐地看着眼前这道被万千民心淬炼得无比凝实的剑意,终于明白此时他们避无可避,慌慌张张地跪下来,流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忏悔着自己的过错,又有人喊着要将家中财宝尽数献上,拥宁千岫为新的天君。
更有数不胜数的傀儡厉声怒骂着、恸哭着。
“宁千岫!我才是真正的朋友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宁千岫!你残害同门,重伤他门弟子,你罪无可恕!”
“好痛啊!好痛啊!!宁师弟,你也来救救我们吧!我们是你的师兄啊!”
这一次剑光没有任何凝滞,同天外劈下的剑光聚在一处,势不可挡地竖贯过整个仙界,真个天地都为之安静了一瞬,一切纸醉金迷连同着仙民们扭曲狰狞的面孔一同化作万千光尘,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天地之间,却又极为精妙地避开了呆愣着的钟善与言泉。
如此还不够,第二道剑光接踵而至,宁千岫剑身一侧,利刃正对苍穹,朝着天裂处再挥一剑,
两道剑意再次汇在一处,坠落陨星尽数斩灭,摇摇欲坠的天终于碎裂开来,如同那麻木不仁的天道一般,一同消散在百姓眼中,成了天上流火,转瞬即逝。
他们方才看见,自己真正的天空是何模样。
今日本该是个万里无云、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第三剑。”
宁千岫前踏一步,旋身面对焦土,手中剑越发明亮,剑气嗡鸣着宛如一条游龙俯冲入地下,龙尾摆动朝地面一拍,无比坚实的土地此刻也布满皲裂痕迹,一滴水珠落下,便彻底化作了新生土壤的养料。
那底下是鸟语花香、万物复苏的生机。
斩天、灭地。
当如是。
千里之外,棋盘被掀翻化作一声巨响,无数棋子落到地上,碎裂成几块黯淡无光地横尸在地。
“为什么沈渡会在那里!为什么!”
黑雾中的青年手指上缠满了红绳与铃铛,此刻在王座上暴跳如雷,铃铛便毫无章法地乱响一片,底下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下属,即便被着蛊惑人心的铃声折磨得痛苦不堪也大气不敢出,生怕主上一个迁怒自己便要死无全尸。
青年焦躁地在高台上来回踱步,牙齿咬着指腹:“她应该死了的,是那位动的手,绝不会有错,也绝不会失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更想不明白,为何在消息隔绝的葬剑谷,相隔万里的沈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