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廖杰对自己的生活条件挺满足的。
他们单位的家属院刚得了一个什么“生活福利战线的标准化单位”称号, 这让家属院的居民们都挺骄傲。
但他今年跟对象领证结婚了。
两人没有住房。
他家这边, 父母、兄嫂、侄子侄女, 加上他和妹妹, 总共八口人挤在22平米的一室半里。
大哥大嫂带着孩子住小屋,他则跟着父母住大屋, 再用帘子隔出一个单间给他妹妹。
这种条件,让他咋跟媳妇洞房?
有的父母会在关键时刻出门遛弯,给孩子们提供方便。
可是, 如果让父母带着妹妹出门溜达,那两个年轻人在家干了什么,岂不是全大院的人都知道了!
廖杰和他媳妇可没有这个厚脸皮……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食品厂的待遇相较其他单位,确实要好那么一丢丢,在福利分房这一块儿比较人性化。
厂里一时半刻拿不出那么多房子给小年轻结婚,又不能因为没有房子,耽误年轻人的终身大事。
因此,食品厂就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在家属院里留出一栋鸳鸯楼。
鸳鸯楼里的房间,都是格局差不多的小单间,每间房只有十几平米。
凡是没能分到住房的未婚职工,都可以凭刚领的结婚证,在鸳鸯楼里申请一个单间。
使用期限一个月。
小夫妻在鸳鸯楼里度个蜜月,一个月后还得把房子还回厂里,毕竟后面还有新人排队等房呢。
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这套单间,小年轻们领证结婚的时候,不但要挑吉日,还得兼顾鸳鸯楼的房间安排。
要是领了证以后,发现鸳鸯楼里没有空房间,难免让人扫兴。
所以,廖杰提前去后勤科打听了有空房的日期,算计着日子领了结婚证,又在上一户小夫妻离开以后,快速打扫了卫生。
与媳妇一起精心装扮小窝后,欢天喜地搬进了鸳鸯楼。
新婚蜜月的日子是相当美好的。
他做小伏低地跟媳妇商量,每天一下班就赶紧回家,争取充分利用这套房子。
好不容易哄着媳妇答应了,结果他这边却出了幺蛾子。
厂里新来了一个姓朱的副厂长,跟个二百五似的,经常来车间给工人上课。
刚开始是在工作时间讲课,工人们大多没啥异议,坐着听课能多歇一会儿,比在生产线上干活舒服。
可是,没过多久,这上课时间就从白天改到了晚上。
而且在朱副厂长讲课的时候,牛厂长也会来跟班,每次上课都要拖延到九点多才让大家回家。
廖杰那鸳鸯楼只能住一个月,而他每周有两三天时间要参加学习,回家还得写学习心得。
好好的新婚蜜月,平白无故就少了三分之一。
遇上这种事,谁的心里能舒服?
廖杰还因此被媳妇揶揄了好几次。
但牛厂长在厂里积威甚重,哪怕大家心有怨言,也不敢真的翘了晚上的思想政治学习。
不过,眼瞅着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一周的时候,年轻人们终于迎来了钻空子的机会!
牛厂长与朱副厂长分头行动了,每人负责一个车间。
而罐头三车间是由朱副厂长负责的!
于是廖杰瞅准时机,下班以后直接回家,翘掉了两晚的思想政治学习,珍惜短暂的相聚时光。
蜜月最后一晚,又赶上了学习课,廖杰打算如法炮制,继续翘课。
但是由于前两节课的出勤率大幅降低,朱可海还没下班就来车间堵人了。
他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谁也不许缺课。
廖杰不想搭理他,给工友使个眼色就想跟对方一起尿遁。
朱可海却说:“参加思想政治学习,提高思想政治觉悟,是咱们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有些同志极其没有组织纪律性,几次三番旷课!对于这种同志……”
他站在车间大门口,巴拉巴拉讲了一番大道理,不但要求旷课的同志写检讨,还要给大家另外增加课时,提高认识。
有人在人群里嘟哝,“重中之重不是搞生产嘛,这朱厂长整天不干正事,就知道给咱们上课,他要是把这个工作劲头放在后勤那边,全厂职工都能分房了。”
“呵呵,行了,人家是厂长,他咋说咱们就咋做吧。”
职工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吃了晚饭就回来上课。
廖杰没办法,也拿着饭盒去食堂,在食堂遇到自家大哥的时候,让大哥替他去学习班点个卯,占个人头。
他则提着饭盒快步离开厂区,急着去电影院与媳妇汇合,看完电影以后再一起回家。
可是,他还没走出厂大门,就被门卫老秦拦了下来。
“小廖,你们车间今天有课吧?可不许再缺课了啊!”
廖杰拿出一支烟给他,好声好气地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