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为阴,但白天黑夜又是地球旋转得来,这种说法同样难以站稳脚跟啊。
胡安国走到一颗树下,望着天空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安国突然悟了,知道该怎么阐述。
阴阳是形而上的东西,不可捉摸,不可窥测。
日月、昼夜乃形而下的东西,是阴阳的具象化,因此可以感知。
浑天依旧如鸡子,但太阳才是鸡子中黄,地如鸡子中黄的说法要摒弃。
胡安国也顾不上其他官员,他自己快步下山,坐车回到家中写文章,重新构造洛学的宇宙观——
宇宙最初是混沌虚无的,即太极状态。太极衍化出阴阳二气,阴阳二气不可捉摸,具象化为宇宙万物,包括虚空中的天体。
具象化之后的宇宙,整体像一颗鸡蛋,太阳是中间的蛋黄。地球与五星,绕着太阳旋转,其他星体在更外层,神仙也在更外层的天外天。
代表着五颗行星的五德星君,他们并不住在五星之上,但五星却蕴含着他们的五行之力。
太阳如父,因此强大而遥远,代表着阳。月亮如母,因此弱小而亲近,代表着阴。
乾坤,也可这般解释。
太阳既然是宇宙的中心,那就肯定是昊天上帝的居处。
天子,也是太阳之子。
难怪新朝国号为大明,“大明”不就是太阳的别称吗?
胡安国猛拍大腿,感觉自己搞明白了大明国号的来源。
宋代还没有什么太阳星君,胡安国直接把太阳等同于昊天上帝。
但后土咋办呢?
日月是一对,难道要把太阳跟地球配成夫妻?
胡安国开始抓耳挠腮,这并非单纯的确定神位,而且在构建意识形态。
“不对,天就是天,是那宇宙。宇宙之子,才是太阳,才是天子!”胡安国再次猛拍大腿。
胡安国连忙提笔,天子就是太阳化身,也是那宇宙之子。
反正道教的那些神仙,可以随便更改撤换的,天子下诏册封就是了。
唐宋明清时期,甚至一直有黄道十二宫神,属于正正经经的道教神灵,却是从西方的十二星座演化而来。并且,宋代非常流行占星术,跟现代那些玩星座的大同小异。
什么韩愈、苏轼、文天祥,全都是星座专家,而且属于最倒霉的摩羯座。
直到晚清都还在用星座吐槽。
曾国藩说:“诸君运命颇磨蝎,可怜颠顿愁眉腮。”
李鸿章说:“公到后当可昭雪,衰龄远戍磨蝎宫。”
连十二星座都可被道教吸收,现在改一改又算得什么?
第599章 天文学社
张家。
仆人快步跑进书房,气喘吁吁道:“郎君,城内磨叆叇(眼镜)的匠人,手里已经都有差事了。听闻是当朝首相要打磨水晶,他们都愿意先给咱家干活,但得把眼下的镜片磨完再开工。”
“磨铜鉴的工匠呢?”张焄问道。
仆人回答说:“都忙着呢。”
张焄感慨道:“全城那么多人磨透镜,只能慢慢等着了。”
范浚放下手里的《道用策》,忍不住问:“那么多人研究物理中的光学吗?”
张焄解释说:“不是研究什么光学,是想做天文望远镜看月亮。”
“看月亮?”范浚没听明白。
张焄说道:“当今那位官家,说太阳在中间,大地与五星围绕太阳旋转。又有那天文望远镜,可以看清月亮与五星的真面目。”
“竟有此事?”
范浚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变得兴奋起来。
他对科举做官毫无兴趣,从小就喜欢研究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焄说道:“这两个月,允许官员去天文院,使用天文望远镜观测。按官员品级排队,朝廷百官已经去得差不多了。继而又允许士子去看,好多读书人都已看过,回家之后纷纷要自己造望远镜。”
“朝廷不禁止此事吗?”范浚问道。
张焄说道:“官家非但不禁止,还公布了天文望远镜的制作方法。好多官员反对公之于众,认为有损天子与朝廷威严,但官家力排众议还是公布了。”
范浚赞叹道:“官家真乃当世圣君也!”
“你觉得这样做是圣君,可好多官员都急疯了。”张焄苦笑。
范浚问道:“谁家做好了天文望远镜?”
张焄说道:“李相(李邦彦)动手最快,把好几个叆叇匠人请回家,日夜不停打磨出好些透镜,听说已成功造出一架望远镜。如今想看月亮之人,要么在天文院排队,要么就是去李相家中。李相现在已不去樊楼了,每晚设宴款待宾客,酒足饭饱耍得开心之后,便邀请宾客一起观月。”
“我们不如也去吧!”范浚兴奋道。
张焄摇头:“吾乃首相之子,就算要观月,也是去天文院排队,怎么可能到李邦彦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