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两人围着你三个徒弟谩骂。
朱悟能死猪不怕开水烫,两眼放空,在一旁默不作声。沙悟净连天庭每日百刀刀刑罚都能忍,何况只是给人骂几句,他还有心思摸到你身边,垂着眼有意无意给你拍背顺气。
只有孙悟空,他做事一向无法无天,太上老君的仙丹,王母娘娘的蟠桃哪个没被他糟蹋过?只不过两个修行千年的道童,连鬼仙(土地灶神之流)都没有,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他金睛火眼瞪得滚圆,手中一条金箍棒被攥得铁紧,松了又握,忍了又忍,若非手一动,就被你死死掐住臂膀勒令噤声,他早已暴起,将两人一并收拾了。
孙悟空一股邪火烧得五脏如焚,焦灼难耐。
他忽然从脑后揪下一根毫毛,暗掐口诀,吹了口仙气,身边多出个假人,代替他忍受着清风明月的咒骂。而真身隐形,从厢房内翻出,直扑后园人参果树而去。
“两个小儿也敢在你孙外公面前作威作福、今日叫你们知道厉害!以后休想再吃一个果子!”
孙悟空抡起金箍棒,周身金光暴涨,照准宝树便是一记重击,又是双掌齐推,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如山崩地坼,那万年灵根应声齐土而倒,虬结的树根裸露在地。
悟空犹不解气,腾身跳上倾倒的树干,挥动铁棒,砸向那些枝头犹挂着的仙果。那人参果沾土即入,眨眼间,那剩余的二十二个仙果尽数遁入大地。
孙悟空见状,不由得意地拊掌大笑,对着残枝败叶狠狠啐了一口。
又将园中碧绿的菜畦、藤蔓上的瓜果,一并掀得七零八落、遍地狼藉。见满园凋零,这才收了棍棒,心满意足地转身蹿回厢房。
他真身悄无声息归位,假身化作毫毛收回脑后。
清风、明月道行微末,浑然不知孙悟空已出去大闹了一番。他俩骂得口干舌燥,气息不匀。
你只低着头,双手紧握,咬唇默然不语。
明月眼见此景,心肠渐软,暗地里扯了扯清风的袍袖,低声道:
“师兄,这几个和尚,倒真能忍气。我们方才骂得唾沫星子都要干了,他竟一声不吭,莫非真是冤枉他了?别是那树高叶密,我俩数得差了,错怪了人家?”
清风略一迟疑,抬眼扫过你们师徒,见你神色黯然,最终点头道:
“也有些道理。”
清风明月拜离你,随后来到后园查探。
这一看,真个是吓得魂飞魄散。
那参天灵树断成几截,杈桠断裂歪斜,地上只有零落枯叶,哪里还有半个仙果?
清风脚下一软,跌坐在地,明月更是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天…天哪!这可如何是好!”
清风面容失色,牙齿磕碰不止:
“他们害断了咱仙家的血脉啊!等师傅回来……我们、我们拿什么交代?!”
“师兄噤声!”
明月虽也怕得要死,却残存一丝理智,急忙扶住瘫软的清风,强压着恐慌:“别惊动那几个和尚!”
他拧眉苦思片刻,低声道:
“莫要惊动了那几个凶神,肯定是那毛脸雷公嘴的猴子趁我们不留神,使出移身幻影的法门,跑来毁了我等的命根子!”
清风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流入脖颈,激得他一个哆嗦:
“那恶贼真是剥皮抽筋、也抵不了这天大的罪过!”
明月眼珠飞快地转动,思索对策:
“这会儿若去找他对质,他岂肯认账?必然抵赖,一争辩起来,你我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敌得过他们三个?”
清风被他一语点醒,勉强稳住心神,颤声道:
“那…那你说怎么办?”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不如,不如就说果子其实没少,是我们一时看岔了,眼花了数错。先把他们诓住,锁在厢房之内,待师傅归来,再一五一十禀告师傅,由他老人家定夺处置!师傅的法力高深,定不怕那毛脸的。”
清风闻言,仍有踌躇,看了一眼你所在的方向:
“那…那圣僧也锁起来吗?”
“师兄糊涂,惹下泼天大祸的,是她三个无法无天的徒弟!”
明月压低声音:
“我们只是奉命看守,将实情与这师徒分开禀报师傅。师傅是通情达理之人,知晓是非曲直,当不会怪罪圣僧的”
“再说人赃并获,咱们也好将功赎罪……”
清风思前想后,冷汗涔涔,终于狠下心肠:
“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了……”
两人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挤出一副欢喜的笑容,搓了搓僵硬发麻的双腿,整理好道袍,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后园挪回厢房。
站在门口,清风深深吸了口气,撩起道袍下摆,对你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圣僧,方才我俩言语粗俗,多有冲撞冒犯之处,还望圣僧海量汪涵,千万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