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视线移到桌案上平铺的课业上。
烛光下,谢逢川轮廓分明,眉眼深邃,笔挺的鼻子在下颌投下深重的阴影,愈发显得整个人清冷而又不可接近。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吐出一口气,汇报完正要告退,谢逢川却突然撩起薄而窄的眼皮,好似不经意道:“今日午时,真是一只兔子?”
谢逢川说话一贯简洁,但韩凤一听就知道,谢逢川在说今日元祈不小心扑到他身上,有一只兔子窜进草丛里的事。
韩凤道:“肯定是兔子,南宫景那伙弟子们都那么说,还说从来没见过那么胖还那么灵活的小兔子。”
他回忆起小兔子圆滚滚的白绒绒屁股,啧啧两声道:“没想到咱们云隐宗竟然还有野兔,还长得那番好。”
谢逢川眉心微拢,批改课业的紫毫毛笔有稍许停顿,薄唇轻抿,却又没说什么,而是垂下眉眼,继续批改课业。
韩凤何其敏感,问了一句,“少司命,您是觉得不对劲吗?”
谢逢川冷冷道:“嗯,有些眼熟。”
韩凤道:“眼熟?是那只兔子眼熟吗?”
“嗯,或许不是兔子。”
“不是兔子是什么?”
谢逢川淡淡道:“锦毛鼠。”
“锦毛鼠?”韩凤吃惊道:“一只小老鼠怎么可能长得那么胖啊?看体型也不太对啊。”
谢逢川却摇了摇头,想说自己见过那么胖的锦毛鼠,但却又抿紧了唇没说什么。
韩凤却突然品到了什么,震惊道:“您说的是元筝身边带着的那只锦毛鼠?”
谢逢川没说话,只是眉尾稍稍动了下。
韩凤摸着下颌道:“我听南宫景他们说,那只野兔,不,是锦毛鼠最初是从元祈身上跳下来的,难不成元祈就是——”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又被谢逢川一计冷眼吓得把话憋了回去。
韩凤只得委婉道:“您是怀疑元祈有可能是元筝?”
谢逢川低敛着眉眼,睫毛在眼下打出一道深重的阴影,他看着桌案上的课业,元筝也总是不认识这些字,教多少遍都不认识。
可没想到,元祈不认识的字与元筝不认识的字大多相同。
但是,元祈那么恶劣,又怎么可能会是元筝呢?
韩凤适时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把元祈抓过来审问一通?”
谢逢川却摇头道:“不合适。”
韩凤疑惑道:“怎么不合适?”
“他今日主动扑到我的身上,必是不安好心。”
韩凤挠了挠后脑勺,这话他属实有些听不懂。
想说今日元祈扑到您身上,是意外事件,不是主动事件。
但看到自家主子冷峻而又深沉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逢川道:“他入云隐宗一事本就存疑,若现在就去抓来审问,必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会让他逃了去。”
“在没查明元祈的底细和动机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这倒是有道理。
韩凤私下里观察过,元祈很机灵圆滑,而且警惕心很强,很会保护自己。
若直接抓来审问,元祈肯定会想法子逃走。
而且这种先观察,等时机合适再出手,是谢逢川的一贯作风。
谢逢川做任何事,都十分谨慎,会考虑到所有细枝末节。
谢逢川不喜欢意外,不喜欢出错,总会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等猎物自己露出马脚且毫无所察时,再又快又狠扑上去,那时候猎物逃都没地逃。
可下一句,谢逢川又道:“况且,他不一定真的就是元筝,此时正是深夜,将他叫过来此事也十分不妥。”
韩凤一头雾水。
前面都还有些道理,但后面这句话什么意思?
怎么就不妥了?
他疑惑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谢逢川却责备的睨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很愚蠢,又缓缓道:“若他不是元筝,我和他深夜相会,你觉得此事妥吗?”
韩凤大跌眼镜,内心吐槽,“你是把人叫过来审问,又不是叫过来偷情。”
但看谢逢川那理所应当的神色,他把话咽了下去,突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也有些不妥了。
谢逢川却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有些嫌弃的看着他道:“你不同,你在这里是汇报正事。”
韩凤:“…”
难道审问元祈就不是正事了?
韩凤犹豫了会,又试探道:“少司命,您…您这是在为元筝守身如玉吗?”
可谢逢川俊眉紧拧,一张英俊的脸阴沉如水,黑曜石瞳孔里蕴着一丝怒意,冷声道:“你瞎说什么?”
“本司命跟你说过很多遍,元筝喜欢本司命要多一点,我只是不想让元筝多想,才会如此警惕,你明白吗?”
韩凤不明白,但不敢说。
因为之前他也说过,既然元筝喜欢您多一点,为什么还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