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礼物(2 / 3)
微笑着:“啸云——拿着什么呢?”
酒坛落到案几上。
“我大哥给送了坛子‘年货’过来——通道观的流霞仙酿。我一个人喝哪有意思,想着和表哥一起——正好义信兄也在,一起一起吧!”
他心里本不痛快,看见那人听到有好酒喝,眼睛亮了,心里的不痛快又成了无奈。他去拿了几个碗过来,回来时韩啸云已经开了酒坛,香气四溢;倒出来,酒液澄澈,虽说远算不上天边流霞那样美丽,比起浊酒,也是非常好看了。
“从军一年多,得表哥和义信兄照顾颇多,岫在这里先敬二位。”
他知道,韩岫讨好他是真心的,连带提上另一位是看他在场,顺势一说。但那人完全不懂这些弯弯道道,韩岫这么说,他就当真。
“啸云兄,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客气!”
倒也冲散了他们之前凝滞的气氛。他不喜欢喝酒,喝了一点就放下了,一粒一粒捻起案几上碟子里的盐炒豆子吃。韩岫本来就话多,一喝酒,话就更多。那人还陪着他说那么多话。说得还那么开怀。他们越笑,他心里越烦,虽然心里烦,脸上还得装着跟着开心,跟着笑,那就心里更烦。
“弟弟、弟弟太不能喝了!扫了表哥的兴!表哥!别、别怪啊!酒,希望……希望您喜欢……”
你早点滚蛋我心里更喜欢你点。他心说。他笑得真心实意地宽容,叫人把他们韩长官带回去休息。
“那我也……”那人说。
他一按他的肩膀。
“陪我接着喝。”他说。他坐下来,刚才遮掩起的不快倾泻出来:“我的礼物,你不要。韩岫的酒,你喝得倒起劲。你知道把这坛酒千里迢迢送到这,要花多少钱吗?”他越说,心里越气,又有很多话从心底里冒出来。你看不起我。他看着他心想。你看得起韩岫,看不起我。你觉得我是魏家的家奴,不配拿龙渊的短剑送给你;韩岫却是韩家的公子,配拿通道观的流霞酒请你喝。
但这些话都不能说。他知道,不能对他说,不能对任何人说。
“子稷,你说我看不惯你,”那人说,“你也未必就看得惯我了。这么点事,你都能扯出这么多责怪我的话……”
“是谁先开始扯到我的钱不用来犒赏将士却去买贿赂人的礼物的?”
“你……唉!是我!我错了!我错了!”那人站起来,“这礼物,我收!我收了便是——这事就过去吧——”
“好啊,这么勉强,倒是我求你逼你了。”
“我是感恩戴德啊,感激不尽啊——魏将军,你一个大男人,别成天这么小肚鸡肠的——是我求着您,我之前太不识抬举了,这礼物,就让我收了吧!”
那人弯腰把地上的短剑捡起来,拔出来,挥舞几下,感叹:“这就是龙渊的锻造技艺吗?真漂亮……我记得前几年,有个刺史来巡查,你和我说他那把剑就是龙渊的剑,我还说……”说着,突然顿住了。接着问:“你就记着了?你……你这样都叫我不敢在你面前说话了,你怎么什么都往心里记……”
他听到这话,气得喝了一大口酒来冲一冲心中的郁结。他说:“我也不是谁的话都记在心里的!”
那人走回来。
“你的礼物,我当然是喜欢,是真的喜欢……子稷,我是害怕……”
“你害怕什么?你哪里是害怕,你是不信任我,不信任我的为人,不信任我的心志。难道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轻易忘记自己初衷的人吗?”
“嗯……你不是……是啊,你不是……哈哈,是我太不相信你了……”那人重新坐在他面前,举起酒碗,“向咱们英明神武的魏将军赔不是了。”
“韩岫的酒啊——后劲怎么这么大——”那人说,“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就、就在我这儿宿一晚吧!”
“这、哪行啊!”
“笑话!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那人嘟嘟囔囔了什么话,他没听清,正要细问,就听那人打起呼噜来。睡着了。
他失笑,把人扛到榻上,脱了靴子。他也喝了不少,看着那人被酒烧得通红的面颊,感到非常亢奋。他想起这是他梦见过的场景,他们都喝醉了,然后……
他俯下身去,轻轻亲了一下那人的面颊。
梦里,一个吻就能撩拨起无穷的欲望,足够成为一场欢爱的契机。现实却不是,再醉也不是。他去重复那梦中的情形,只是确认了这现实如此寡淡,提不起他足够多的冲动。
他慢慢躺下来。
刘良是一个好武将。他对自己说。暂时还不可取代,要妥善地,要好好地……要笼络住……贿赂,他想起这个词,深深地皱起眉头来。这时候突然感到胸口一沉。这个人真是……睡没有睡相,见东西就扒……
他把手放在压在他胸口的手臂上,轻轻地抚摸着,一种奇妙的快意从身体里涌起,和醉意融合起来,让他觉得自己非常轻松,非常自在。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
他又做了那种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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